第六十二章 讨债者
几乎每一个城市都有那么一些如下水沟般阴暗的角落。
即使它们并不是真的在下水沟里。
哪怕是高度发达的繁华城市都无法避免，更何况是还在发展中的杭州。
这种地方或许是烂尾街，又或者是鱼龙混杂的城中村。
99年，并非是一个治安很好的时代。
在深夜的大街上，会遇到拐卖人口的蛇头；也会碰到酒品很差的醉汉；甚至会见到飞车抢劫的人。
找周边商店寻衅闹事的社会烂人更是屡见不鲜。
当然，中国毕竟是中国，那些人在白天时，并不怎么敢出现在大街上，大多都只是龟缩在自己那脏乱的住处而已。
不过就算是白天，某些特别鱼龙混杂的城中村，普通人还是完全不敢前去的。
在这种地方，遇上杀人犯的几率可能不高，但碰到没事干找人打架的三流混混的几率却挺高。
雨空高中的新任校长，来自一个有百来年历史的莫姓世家。
校长戴着墨镜，有一种上层人士的气场，让这混乱的城中村里，无人敢上前挑衅。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跟在他身后的六个五大三粗的男人。
其中四个人都西装革履，还戴着看不见眼睛的墨镜，这衬托着校长看起来很像是香港电影里黑帮老大的出场方式。
走在他身边最近的两个男人，看起来倒是显得平和许多，这俩人只穿着普通的休闲衫休闲裤，虽然也戴了墨镜，但貌似没有那种凌厉的感觉。
如果有雨空高中的学生在这里的话，或许能认出来这俩人，分别是高一和高二年级的体育老师。
至于高三……高三的体育课就是自由活动课，由两位体育老师有空的时候顺便帮忙上一下就可以了，所以不需要配备额外的体育老师。
明明体育老师算是门槛最低的，但不知为何雨空高中却只招了两个体育老师……
“是这里了吗？”一直走到一幢只有四层的破旧自建房的楼下，校长才开口淡淡的问道。
“没错。”一旁的体育老师点了点头，那是高一的体育老师——叶燃。
这幢自建房的房主并不住在这里，他只是将这里隔出了大小统一的许多个房间，然后以不高的价格租给那些租不到房子，或者租不起房子的人用。
其实房主也想租个高价，但奈何四周的环境就是这么差，想租出个高价几乎是不太可能的事情。
“走。”校长当先走在前面，其他人则纷纷跟上。
上行的楼梯很窄，只能同时让一个人通行。
如果上面有人下来了，那么就必须得有一个人回到转角处较大的地方让别人先通过才行。
家具什么的更是只能通过滑轮组吊上去。
楼道里到处是发霉的垃圾，偶尔有几只窜过的老鼠，还有不少到了这个天气仍然顽强生存着的蟑螂。
另一位高二的体育老师金家辉随便踢了一脚楼道旁的垃圾堆，顿时窜出了十几只蟑螂来，把他都给吓了一跳，忍不住骂了一句：“草，这里真够脏的。”
没有人应和他的话，因为校长已经走到二楼了。
其他人也赶紧跟上。
就这样一直走到了四楼，也就是这幢自建房的顶层。
这一层的房间是最大的，只有面对面的两间，校长要找的人就住在这里。
“咚咚。”他不急不缓的走到了401的门口，不轻不重地敲响了房门。
“谁啊踏马的？”
“你说呢。”校长淡淡的问道。
“马的，现在借钱的都这么嚣张了？”门被猛然打开，开门的是一个衣着单薄的胖子，里面十来个人聚在客厅里烧着火盆，家中几乎没有什么家具，所有人都席地而坐，只有一台放在破椅子上的黑白电视正播放着《还珠格格》的电视剧。
“你们什么人？！”当看到明显不像是来借钱的校长等人后，那个胖子顿时紧张了起来，连带着房间里的十几个人都看了过来。
“你们是做什么生意的？”校长微微笑道，看起来似乎并不是来找茬的样子。
而胖子确定了一下人数，发现自己这边是对方的两倍还多点，顿时就又安心了下来：“借钱放款、赌场看场、配合出老千……基本上什么活我们都能接！”
“你们有时候也会借钱给别人？”
“呵，当然，虽然我们大多数时候都是帮别人讨债。”
“哦……那你们知道一个叫李开的男人吗？”
“你说他？踏马的，这小子借了我们钱不还，迟早让他付出代价！”
“他欠了你们多少钱？我是来帮他还钱的。”校长微笑着拍了拍手，身后一位西装革履的男人打开了手里的皮箱子，里面放满了一叠叠的百元大钞。
“靠，这小子什么时候攀上有钱人了？”胖子贪婪的一笑，“我们做生意向来讲诚信，那小子欠了我们二十万，多的我们也不要。”
“欠了你们二十万？那他借了多少。”
“两万，我们这放贷，当然是利滚利的，不然哪有那么好借钱的地方？我们也得承担风险不是？”说话的胖子还给自己照着借口，“而且那小子是欠了半年没还才涨到二十万的，我们这涨幅在放贷的里面，那都算是良心的了！”
“两万涨到二十万，是吗？”
“怎么？”
“明白了。”校长点了点头，然后往后退了一步。
一旁的叶燃和金家辉则同时上前了一步。
就在这个胖子发现不对劲刚要大喊的时候，就被金家辉抢先一拳打倒在了地上。
“不是说好我先出手的吗？”叶燃小声的抱怨着，而现场却开始混乱了起来。
其他人纷纷站了起来，喝问他们是做什么的。
有人按捺不住，直接抄着椅子就冲了上来。
除了校长之外的所有人，全部都在房间中缠斗在了一起。
说是缠斗算是抬举他们了，准确的说应该是单方面的挨打。
有人趁乱冲出来想先把校长这个看起来应该是领头的人摁倒在地上，却被叶燃手疾眼快的揪了回去。
“打人先过了我这关行不行？”叶燃的声音传来，而后就一拳把那个人揍趴在了地上。
不多时，除了校长这一方的所有人，就全部惨嚎着倒在了地上。
叶燃等人出手显然很讲究，只是把他们打得很痛，没法再站起来，但却都只是些皮外伤而已，并未伤到筋骨。
等到一切都尘埃落定后，校长才点了一根中华烟，踱步走了进来。
他低头看着地上躺着的这些社会三流人员，淡淡地说道：“你们在法律的边缘游走，只要保持低调，就不容易被抓住，就算被抓住，也很难受到什么惩罚，但这不代表你们可以为所欲为。”
“欠债还钱确实天经地义，但这么高的利息可就远远超出那个范畴了。”
“况且，讨债归讨债，为什么要对一个才上高一的少女动手动脚？”
“我们……没有对他女儿做什么啊……”有人一脸无辜的喊道。
“是吗？”校长又抽了一口烟，“都这个时候了，还嘴硬？”
李婉言的事情，是安若素最后忍不住告诉叶雯的。
只是他记错了，告知班主任叶雯的时候说成了她父亲和讨债的人打了李婉言。
而叶雯告诉教导主任的时候，又说成了讨债的人打了李婉言。
最后到教导主任告诉校长的时候，就变成了讨债者意图猥亵李婉言，所以她逃了出来后才不愿意回去了。
而她的父母也不知所踪，现在即使在公安局报了案也查不到他们的下落。
所以为了自己学校学生的安危，校长决定亲自出手，摆平这件危险的事情。
因为要是真按照教导主任所说的，让事态再这么发展下去的话，说不定是会死人的。
那可就是更严重的事情了。
“真没……”
“没？”校长深吸了一口烟，点了点头，退到了一边。
叶燃和金家辉看了看，也让开了位置。
那四名西装革履，戴着墨镜的男人就狠狠的揍了上去，把这个说话者的牙齿都给打得飞了出来。
“你们知道你们害得多少家庭家破人亡吗？”校长摇了摇头，四下找了找，看到了一个落满灰尘的烟灰缸，这才将烟头丢了进去，“警告你们，要是再敢对我学校的人做什么事的话，你们的后果一定会很惨的。”
“你们……你们学校……？”
那个人含糊不清地问道，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显然他想不明白，这事儿和学校有什么关系。
而校长却无视了他，转而看向了他身旁躺在地上的另一个鼻青脸肿的人：“你明白了吗？”
“明白了，明白了！”不想再挨揍的男人用力点了点头。
“明白了什么？”
“不该动你们的人！”
“我们的人？”
“对……对！你们、你们组织的人！叫、叫‘学校’的组织！”
校长明显愣了一下，然后将头微微低下，让墨镜自动滑落下了几分，用一双带着几许诧异的沧桑眼眸盯着他看了许久，看到那个人都开始微微颤抖起来后，才叹了口气，站直了身子。
“你也是雨空高中毕业的学生吧，1989届的。”
“啊……啊？”
“呵呵……或许是记错了。”校长轻轻摇了摇头，将自己的墨镜摘了下来，语调平和的对躺在地上的所有人说道，“记住了，我是雨空高中的校长，莫家的现任家主——莫空，如果动我学校的人，特别是学生——后果你们很清楚。”
“是、是！”
“走了。”莫空重新戴上了墨镜，淡然的说着，转身离去。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