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五章 百般乐器，唢呐为王，不是升天，就是拜堂
阶梯教室厚重的木门被缓缓推开，又有迟来的学生走进了这里。
“唔，已经开始了吗？”
“已经开始很久啦。”
“台上的是……？”
“好像是高二二班的学长们。”
花银银作的词，一点也不押韵，但却充满了青春的气息，而且因为相当随性，反倒更有亲和力。
曲谱也是简单而明快，旋律很容易就被记住。
最难的部分都由她的琵琶来完成，给这首简单的曲子增加了几分层次感。
一曲终了，台下一片掌声。
倒不是说它有多么高的艺术性，更多的还是让学生们感到兴奋，觉得学校的乐队看起来好像也不都是那么古板的样子。
“小雪，接下来交给你了！”退场的时候，花银银拍了拍雪先生的肩膀，和其他人一起走到了后台。
乐器暂时还被放在舞台上，因为在他之后，还有一首二人合奏的歌曲。
“呼唔……”墨竹莜一屁股坐在了后台的小板凳上，小脸上满是紧张的汗水。
“这次还这么紧张吗？”莫雪遥问。
“感觉好像比上次还紧张……”她‘咕噜咕噜’地往嘴里灌了几口水，然后舒坦地长出了一口气，“不过表演完就感觉浑身轻松了。”
“其实一点也不难吧？”花银银促狭地笑道，“莜莜的心理承受能力真是太差了呐！”
“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一样吗？”王佳乐翻了个白眼，“等小雪结束后，是你和小遥一起上吗？”
“当然~！”
“我能不上吗？”莫雪遥斜睨了她一眼，“或者换个搭档也行。”
“噫——！”
“要不乐乐来？”
“好啊好啊。”王佳乐都不带丝毫犹豫的。
“喂，不行，就要我和小遥遥！”
“咦，小雪好像开始了？”墨竹莜扒开幕布的一角，朝舞台上悄悄看了一眼。
“好像是的……”
雪先生刚才是把话筒支架搬到自己的面前来，工作人员正在调试，不过这会儿好像遇到了点难题。
“怎么了——？”莫雪遥小声地朝雪先生喊道。
他似乎察觉到了这边的声音，便悠闲地走了过来，轻轻说道：“好像是话筒坏了。”
“啊，在修吗？”
“嗯。”
正在此时，那个检查话筒的，充当工作人员的学生匆匆忙忙地跑了过来，对后台的人喊道：“怎么回事？那几个话筒都没声音！”
“那是不是音响坏了啊？”
“怎么可能！”花银银双手叉腰地嘟哝道，“音响是我带来的呀！”
“该不会真的是音响坏了吧？”
另一个学生匆忙地走了过来：“连接舞台插座的保险丝烧掉了！有人会换吗？”
“这个应该找老师吧……”
“可是和老师说的话，会不会找我们麻烦啊？”
“所以，先自己换换看？”
台下的高一学生们已经开始交头接耳了。
而那些学生们则赶忙跑去维修。
阶梯教室借给学生后，雨空高中竟然没有派出一个老师来管着，也是心够大的……
“老师呢？”这时候，有一个女生问道。
“刚才好像去上厕所了……”
这么看来，好像还是有老师的，不过远水解不了近渴，如果不想耽误时间的话，还得自己修一下，谁知道老师会在厕所里蹲多久啊？
指不定他这会儿拿着卷报纸打算蹲半个小时呢？
然而学生们好像鼓捣不明白这个保险丝的问题，反而把阶梯教室里所有的电源全部关闭了。
“啊？诶？怎么了？”
“演出效果？”
“不会出事故了吧？”
台下的学生们或是惊慌，或是兴奋地喊着。
而花银银则撺掇着雪先生：“小雪，快上！就算没有话筒你应该也可以的吧？”
“也行。”
黑暗足足持续了半分钟，虽然没有迎来光亮，但却迎来了唢呐的声响。
民乐里最具有代表性且最接地气的乐器，大概就是二胡和唢呐了。
二胡的声音固然千转百回，而且能写尽尘世沧桑，但穿透力可就远远不及唢呐了。
吹奏唢呐时，要么让人感到大悲，要么让人感到大喜——虽说它远远不局限于此，但很多人对它的印象就是这样。
雪先生就这样吹响了乐器之王。
刚开始的第一声大家还没反应过来，紧接着就开始有人笑着大喊：“我靠，唢呐！”
唢呐，是今天第一次在阶梯教室响起。
雪先生吹的并不是乐队的曲子，而是比较常见的曲子。
一开始，就是一首……春节序曲。
喜庆之感顿时跃上心头，明明才十一月份，但大家都有一种新年到来了的错觉。
唢呐的优点就在于它变调的速度很快，而且非常圆润自然，可以一秒钟就从喜庆切换到葬礼现场。
雪先生就是这么做的。
台下的学生们还没来得及多笑几声，就变成了下葬专用的曲子。
唢呐的声音就像是人的哭声一样，让人悲从心来。
平时自称只是略懂的雪先生，却又换了调子，变成了百鸟朝凤。
刚才唢呐吹出的‘哭声’，这下变成了鸟儿们清脆的鸣叫。
大家惊讶于唢呐如此迅速而又自然的变化，但这都还没完。
调子刚刚转变，大家还有些疑惑，然后就感觉到愈发的耳熟。
没错，这是时下最流行的新曲之一——姜静茹的《勇气》。
本身算是一首带着几许淡淡忧伤的歌曲——如果不去看MV的话。
但在唢呐的演奏下，味道就不太对劲了。
有的人觉得气氛变得欢快了起来，也有人觉得像是在为死者送行。
电闸还没修好，不过雪先生却已经把控住了全场的气氛。
唢呐的优势在他手中展现得淋漓尽致，与其说这件乐器自带主唱，倒不如说是它在清唱更为合适。
后台的学生们已经忙成了一团，好在老师终于从厕所里回来了。
大家都有一种救星来了的感觉——如果能忽略掉他身上混杂着香烟和厕所独有之味的话……
“怎么回事？”
“老师，跳闸了，好像是保险丝烧断了！”
“我看一下，手电筒给我照一下……”
老师来了之后，从工具箱里找出了保险丝，飞快地换上。
“哒哒——”
电灯跳了几下之后，终于亮了起来。
而雪先生的演奏也恰好到此时进入尾声。
台下的其他人完全没有感觉到异样，还以为这是专门营造的舞台效果。
“喔哦——！”
不知是谁带头尖叫了起来，其他人也跟着呼喊，现场的气氛变得格外热烈。
要知道，雪先生的唢呐可是没有话筒扩音的，饶是如此，也依然将声音传遍了阶梯教室的每一个角落，甚至因为没有通过话筒传声，反而让唢呐最原本的声音传了出来，并没有因为这质量不太好的话筒而略有失真。
鼓掌是理所当然的，而且不少女生在看到雪先生的时候，都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他算是那种不过分显得阴柔，又不会显得太过阳刚有棱角的男生，也就是说，这张帅气的脸会受到大部分人的喜欢，算是大众情人的那种类型。
“高二的学长好帅——！”
“喂——！学长！”
“前辈——！”
“又不是日本人，喊什么前辈啊。”
“前辈和日本人有什么关系？”
台下的学生又开始各自争论了起来。
“再来一首！”也有学生趴到舞台旁边冲他大喊。
雪先生只是露出几颗牙齿微笑，并未回应。
“小雪——可以下台啦！”王佳乐冲他大喊道。
她的声音淹没在台下的观众声中，有点听不真切。
雪先生点了点头，往后退了几步，幕布就将他缓缓地遮住了。
主持人再一次上台，宣布接下来是二班的双人合奏。
至于曲目，还是不知道——这个恐怕就连花银银自己都不知道。
“银银，你待会儿要弹什么？”
“不知道诶。”
“你能不能偶尔说出一点我猜不到的话来？”莫雪遥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十面埋伏怎么样？”
“我可不会啊！”
“咦，平时不是听我弹过嘛？”
“弹过就会，你当我是什么百年不遇的天才吗？”
“安心啦小遥遥，你一定可以的哦！”
莫雪遥耷拉着眼皮子指着自己的太阳穴：“除非我这里有一个接口，你可以把软盘塞进来让我读取，否则根本不可能好吧。”
“接下来，有请——”
主持人已经准备下台了。
幕布也开始缓缓向两边移动。
“来不及啦，小遥遥！”
“知道了！”莫雪遥只能无奈地坐在了自己的琴凳前，同时在心中期盼着这家伙千万别整出什么幺蛾子来。
花银银在椅子上，抱住了自己的琵琶。
幕布还没有完全拉开，她的乐声就已经响起了。
这家伙还真是敢说敢做。
一开场就是一首十面埋伏。
莫雪遥只能硬着头皮，凭借乐感跟了下去，然后发现……竟然真的能跟上？
虽然有些勉强，但这种用尽全力的感觉也有种莫名的爽快感。
她的大脑在飞速运转，此时眼前只剩下一个个的，不断跳出来的五线谱，而其他的纷杂思绪，则全部被排出了脑海。
然而，她显然太天真了。
因为……花银银这个家伙竟然改谱子了！
而且好像还是即兴的。
这可是从来没听过的。
世界上有没有人能马上跟上她不知道，但她反正是做不到。
气得她都想乱弹一气了，手一抖，就按错了琴键。
眼看着双人合奏就要全乱套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