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五三章 下水救人
周勇是被高缘叫来钓鱼的。
这里是杭州环城东路附近，旁边有一条运河的支流，每逢双休日的时候，就经常会有人在此钓鱼。
不过因为今天一直下着雨，所以河边并没有其他的人——只有他俩而已。
如果抵达河对岸，再走几步就可以到城东公园，但那里并非是二人想去的地方。
这个地方是高缘选的，他觉得这里正好，又安静，又不会距离道路太远，有一种迈出一步就到达了世外桃源的感觉。
不远处就是一个拱桥，通过它，能够抵达对岸。
这桥并不能让车辆通行，只是偶然有人骑着自行车路过而已。
桥洞下有个老乞丐正裹着自己那不知多久没洗过的被褥睡觉，旁边摆了一些乱七八糟的瓶瓶罐罐。
高缘和周勇就在一顶大遮阳伞下，小雨绵绵，却也落不到他俩的身上。
这会儿，二人一人一根鱼竿，正在悠闲地钓着鱼。
周勇这辈子还是第一次见这么高级的渔具，在他的印象里，乡下时那些老一辈人钓鱼，用的都是竹竿，然后就这么往河里垂落下鱼钩便开始钓了，少数喜欢动手改造的，还会弄个长短能自由控制的鱼线，但也仅此而已了。
哪像这个鱼竿，基本做什么，都可以达到半自动的效果，方便又省心。
然而能否钓到鱼，其实和渔具的关系并不是很大，主要还是得看技术。
周勇‘哗啦’一声提起鱼竿，发现自己的鱼钩上已经空空如也了，锃亮的金属鱼钩微微反光，似乎在嘲笑着他的钓鱼技一样。
“哈哈，你搞啥呢？”
“我他娘又不会钓鱼……”
“嘿，我钓到了！”高缘突然眼睛一亮，猛地将鱼竿往上一提，果然钓起了一尾鲈鱼。
不过这鱼只有巴掌大小，显然还是条小鱼，高缘捏着它的鱼鳃仔细端详了一会儿，就将之丢回了水中。
“干嘛，不要了啊？”
“钓鱼的乐趣在于过程嘛，而且那么小的也不能要，要是小鱼都被钓走了，来年不就没有大鱼了？”
“啧，能钓到就不错了好吧。”周勇看了一眼自己那空空如也的鱼篓，又看了一眼高缘的——他已经钓到两条河鱼了，一条是草鱼，另一条还是草鱼。
周勇重新把鱼饵裹在鱼钩上，再一次开始垂钓。
高缘的工具相当齐全，甚至就连支撑鱼竿的架子都有，可以说这样的钓鱼，几乎是坐着喝喝茶就行，人唯一要做的，就是当发现有鱼咬钩时赶紧拉杆而已。
周勇打了个哈欠，朝树后面那只‘窥伺’他们许久的野猫搓了搓手，后者一脸警惕地看着他们，虽然想要鱼篓里的鱼，却又不敢过来，只能远远地看，似乎在寻找一个最佳时机。
他见没法把那猫骗过来，也就转移了视线，看向了那座可供行人通过的拱桥。
“高缘。”
“咋了？”
“桥上那个人好像一直趴在栏杆上看呢，是不是看我们啊？嘿嘿。”
“想啥呢？”高缘翻了个白眼，“最多是看我，不可能看你的好伐。”
“靠，怎么说我也比你帅吧？”
“但是我有一种独特的魅力，啧，懂吧？”
“铜臭的魅力吗？”周勇戏谑道。
高缘眯着眼睛往拱桥上看了几眼：“好像是个女人。”
“她一直待在那干嘛？总不会是想要跳河自杀吧？”
“哈哈，怎么可能。”高缘大笑道，“大概就是等人吧。”
“等人为什么要特意在桥上等啊？”周勇不解地嘟哝着，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从一旁的零食箱里拿出一个沙琪玛嚼了起来。
这大概就是高缘会这么胖的原因了，因为走到哪他都要带很多零食……
当然，和他出来确实是很享受的，因为永远都不会缺零食吃。
周勇的沙琪玛刚吃了一半，忽然睁大眼睛，用力拍了拍高缘的肩膀：“高缘，你看！那个女的！”
“嗯？”
“她爬到栏杆上面了！”
“我靠，不会真要跳吧？”高缘惊讶地站了起来，“咋办，我们能救不？”
“确定是真的要跳桥吗？”到了这种时候，周勇反而开始踌躇了起来。
“废话，都站在栏杆上面了，只要稍微动一下就跳下去了啊！”
“会不会是工作人员？”
“你见过那样的工作人员么……”高缘翻了个白眼，“我们兵分两路，我去桥上，你在这里等着，万一她真跳下来了，你可以救一下。”
“行！”
在死亡面前，或许每一个人都是有恐惧的。
即使是想要自杀的人也一样。
那个女人在栏杆上缓缓坐了下来，低头望着下方似乎深不见底的河水，仿佛在回忆着自己过往的人生。
等到她彻底下定决心那一刻，一定就会纵身跃下了。
路过的行人并不多，可能两三分钟才有一人走过。
偶尔走过的人也只是诧异地看她一眼，然后像是怕惹麻烦似地匆匆离去。
虽然拱桥距离高缘他们这很近，但想要过去，却得绕路。
等到高缘‘哼哧哼哧’地跑到拱桥前的时候，那个女人正攥紧了双拳，最终闭上双眼，想要一跃而下。
“喂！！”高缘急忙大喊，而在斜后方，忽然冲出来一个女人，拽住了她的双腿。
那个跳桥的女人脑袋砸在了栏杆上，剧烈的疼痛让她似乎清醒了一些，本能地求生欲望再一次燃起。
“救……”她虚弱而惶恐地喊了一声，但此时的她却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抓住。
那个救她的女人是跳到栏杆上抓住她的，这会儿也有点失去平衡了。
高缘这才从恍惚中回过神来，赶紧跑了过去，眼看就要抓住救人的那个女人，但是却扑了个空。
她们俩人都失去平衡上下跌落，虽然中途通过拱桥上的凸起物延缓了下落速度，但也还是不可避免地落入了水中。
想自杀的女人抱紧了另一个女人，而另一个人的水性好像也不怎么好，再加上被人抱着，更是无法自由行动了，只能勉力挣扎着想要浮出水面。
一切都在电光石火之间发生，好在周勇早有准备，这会儿将身上碍事的外套一丢，就猛地扎进了河里。
学校的游泳课不仅教学生怎么游泳，也教过他们一些救援的基础知识——比如当有人落水了，怎么样才能将他们救起来之类。
只是两个人同时落水，却着实有些棘手了。
他来不及多想，用比考试时还快的速度冲到俩人身旁，那个被拽得不断挣扎的女人见他来了，眼睛一亮，便将那个想自杀的女人推了过来。
周勇赶忙将她死死地夹住，最大程度的避免她乱动，然后奋力朝岸边游去。
那个救人的女人，显然是会游泳的，只是可能力气不太够，才会一直被刚才想要自杀的女人往水下拖。
一直到所有人都回到岸上时，周勇才长出一口气。
“咦……蝉哥？”
“呼……还好你来了。”天听蝉甩了甩湿漉漉的头发，看起来十分飒爽。
他这时候的心跳忽然加速了一会儿，然后在心中暗暗埋怨起这个想自杀的女人了。
想自杀就自己找个没人的地方去死，在这样的地方死了，不是害人吗？
到时候说不定想救她的人也和她一起死了。
“啪啪。”他赶忙拍了拍自己的脸颊，把这负面情绪收敛起来，“真是好巧啊……”
“嗯。”天听蝉点了点头，没时间和他寒暄，又蹲下身，用十分专业和熟练的动作，给这个溺水的女人做起了腹部按压，她在吐出几口水来后，终于缓缓地睁开了双眼。
周勇这才有时间仔细打量这个女人，她大概二十岁左右，脸颊很瘦削，身上也没什么肉，看起来像皮包骨头，她的眼睛很浑浊，黑眼圈也很重，肤色有一种病态的苍白。
她似乎想说些什么，但又忽然浑身抽搐起来，在原地翻滚，用极其凄厉的叫声大喊着周勇听不懂的话。
“她咋了？”周勇后退了半步，怀疑自己是碰到了一个疯子。
“没事吧，你们。”高缘又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这简直比他平时一天的运动量还大了。
“呃，没事，就是她不知道怎么了……”
学护理专业的天听蝉微微蹙起了眉头：“……她现在有点像吸毒后的戒断反应。”
“啊？还是个瘾君子？”周勇已经忍不住把嫌弃的表情挂在脸上了。
“有可能是被人骗去吸毒的。”天听蝉也有些手足无措，足足一刻钟后，对方才终于平静下来。
而高缘打电话喊来的120也已经到了，他们七手八脚地将女人抬到担架上，然后紧急送往医院。
高缘和周勇收拾了渔具——周勇本是不想去的，但高缘本着要负责的态度，还是喊上他一块儿去了。
天听蝉也一起同行。
送往的地点就在这附近的红会医院，很近，所以只要走过去就可以了。
“蝉哥，你没事吧？”相比那个女人，周勇倒是更担心自己身旁的人儿。
“没事。”天听蝉打了个喷嚏，轻轻捂住了额头。
“你这样会感冒的吧？还是赶紧回家比较好吧？”他关切地问道。
高缘特意拉开了一段距离，给他俩一点私人独处的空间。
“嘿，周勇这小子，艳福也不浅嘛……”他小声嘀咕着，时不时回头看上一眼。
天听蝉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好，我先回去了。”
“好，路上小心啊！”
“……待会儿我在家，没什么事。”
“啊？”
“要过来玩吗？”天听蝉轻轻抿了抿嘴唇。
“呃……好、好的……”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