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八三章 李婉言的家书
十二月的第一天。
是学生们最喜欢的星期五。
正午的暖阳斜斜地照在莫雪遥的脸上，她眯着眼睛，懒洋洋地甩了甩手中刚洗过，还有些湿漉漉的餐具，歪头对身旁的李婉言说道：“这么好的天气，完全不想去乐队教室练习啊——”
“那想做些什么。”
“睡觉！”莫雪遥理所当然地回答道。
“小遥！”王佳乐从后面追了上来，“刚才我听其他学生说，小雪的照片被挂在一楼大厅里了？”
“怎么回事？”
“……还是昨天的事。”
“还揪着不放啊……”
“嗯，而且现在恐怕大多数不知道小雪长什么样的人，也知道他是什么模样了。”
“啧。”莫雪遥咂了咂嘴，“现在也只能看着了，等监控出来，一切才有定论。”
“监控室的电脑还是没修好呢。”王佳乐无奈地叹了口气，她在早上的时候就和莫雪遥去过一趟那里，然而得到的答案却是需要等到周一时，修电脑的师傅才能带上替换的配件过来。
莫雪遥到教室里放好了餐具，跟着王佳乐下去看了看。
简直比每次月考排名出来时的场面还要热闹，不少人都围聚在这块公告墙前，而莫雪遥也分明听到了不少讥讽奚落的声音。
其实那些人说的话基本反反复复就那么几句，听多了，让她感觉耳朵都快要起茧子了。
这世界上永远不会缺少落井下石的人。
而且说来也有趣，正因为女孩子是弱势的那一方，所以当这种事情发生的时候，大家也就更愿意站在女孩子这一边。
帮助弱者，是一种美德，但是有时候，真相却往往没有那么简单。
很多盲从的人，到最后却会变成被利用的对象。
“还很仔细地写了事情的经过，看来是不希望谣言传得太夸张嘛……？”莫雪遥嘟哝着说道，退到了人群之外。
“要是到时候监控录像的结果出来了，真的是小雪做的怎么办？”王佳乐忽然问道。
“呃……那就……嗯……”莫雪遥结巴了半天，也没有说出后面的话来。
但她心里其实是有想法的。
正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如果雪先生真的做出了这样的事，恐怕她以后面对其他人，都会带着一种本能的警惕吧。
因为雪先生都能做出这种事情的话，那又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呢？
或许真的有很多伪装得很好的人呢？
她叹了口气：“等结果出来再说吧……”
回到教室的时候，雪先生并不在，或许是去乐队教室了。
他似乎依旧如常，但莫雪遥却还是觉得他好像变得比平时更沉默了一些。
就算是雪先生，面对舆论的压力时，也会影响心情吗？
“婉言？正要找你呢。”就在莫雪遥胡思乱想着的时候，叶雯将一只手背在身后走进了教室里，她今天给自己夹了一个大蝴蝶结的发卡，增添了几分俏皮和可爱。
“嗯。”正准备坐下的李婉言重新站了起来，她轻轻撩了撩两鬓的发丝，走到了叶雯的身前。
“给，你母亲给你寄来了信。”叶雯眨了眨眼睛，笑着将背在身后的那只手伸了出来。
信封很朴素，通体就是纯白色的，上面只印刷了几根横线，并且未写寄件地址。
邮票上没有盖邮戳，让李婉言微微皱了皱眉头。
这似乎说明了，这封信不是通过常规方式寄出来的，或许是有人代送的。
“谢谢老师。”
“嗯，然后，这件是你妈妈给你织的围巾，我看了一下，有两条，应该是小遥和你各一条的吧？”叶雯说着，将一个纸袋子递给了她。
李婉言看了一眼那个干净的纸袋子，没有问这是怎么寄过来的，只是轻轻点了点头，又说了一声‘谢谢’。
“咦，你妈寄来的围巾？”莫雪遥比她还兴奋些，像只不安分的小猫一样，把自己的两只‘爪子’先伸进了袋子里，将两条围巾拿了出来。
一条是纯白色的，另一条则是纯黑色的，用料看起来很扎实，光是摸着就觉得暖和，更别说围在脖子上了。
“好啦，信送到了就行。”叶雯将双手交叠着举过头顶，伸了个懒腰，“呼，我去午睡一会儿~”
“老师再见。”李婉言礼貌地点了点头。
“婉言，去乐队教室看信吧？那边安静点。”莫雪遥将白色的围巾丢进了袋子里，“嗯……我要黑色的，怎么样？”
“都行。”李婉言对于颜色似乎没有特别的喜好。
……
“冬天好冷——太阳又不见了。”乐队教室里，花银银懒洋洋地趴在桌上，“好想做一根在暖光灯下旋转的便利店烤肠啊……”
“那是什么奇妙的比喻？”莫雪遥有些无言，“不过……挺恰当的。”
“是吧~”
雪音乐队的成员都已经到齐了，虞姝今天没有来，或许是参加社团活动去了。
女孩子们全都坐在了用课桌拼凑成的会议桌前，只有雪先生一人坐在教室的角落里擦拭着手中的唢呐。
“小雪，来喝茶吗？”莫雪遥朝他招了招手。
后者抬起头，笑着露出几颗洁白的牙齿：“不用，我等下可以用一下你的电子琴吗？”
“呃，当然可以啊，你要做什么？”
“试一试其他的乐器。”雪先生收敛了笑意，将擦干净的唢呐装回了包里，然后坐在了莫雪遥的电子琴前，试着弹奏了一首旋律简单的曲子。
“对了，小雪，我和乐乐今天去问过了，监控要星期一才能调出来。”
“嗯？”雪先生似乎没明白她在说什么事。
“就是……那件事啊，现在全校闹得沸沸扬扬的，今天她在大厅里还贴了你的照片呢，你知道不？”
“嗯，不太清楚。”
“总之，星期一就可以真相大白了。”
“好的。”雪先生似乎并不在意，他咧开嘴笑了笑，“谢谢你们为我操心了。”
“你看起来好像没事？”
“还好。”雪先生模棱两可地回答道，曲子的难度也随之而慢慢提升了上去。
其他人看了一眼雪先生，都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有将这个话题继续下去，而是围在李婉言身旁，一同看起了她的家书。
家书一般是自己看的，不过因为她并不介意别人一块儿看，再加上大家正好闲着无聊，所以才过来凑起了热闹。
不过像花银银这种对其他事没什么耐心的，只是看了几眼就拉着王佳乐聊起各种八卦新闻去了。
跟着看完全程的，大概就只有莫雪遥一人吧。
「言言，最近的生活怎么样？」
「我现在的工作是织围巾，趁着工作空闲的时候，我也给你和你的小遥织了一条，现在你们俩相处得还好吗？有没有吵架？要当做亲姐妹一样，好好的相处哦。」
「织那些漂亮的围巾有些费时间，我的时间不算很多，每天的工作都有些忙碌，所以这两条都是很普通的，没有花纹的那种，一条黑色和一条白色的，你和她一人选一条吧。」
「现在的天气已经很冷了，要注意保暖，多穿些，别冻着了。」
「最近的学习有没有变得更好？」
变得更好……
莫雪遥的嘴角扯了扯，最起码在雨空高中里，已经很难再提高多少名次了吧。
毕竟她的总排名一直都是前三的。
前三名的成绩有很多时候，就是差了一两分而已，甚至会出现三个并列第一的情况。
「我在这里生活得很好，除了忙碌之外，一切都很好，你不用担心，吃的很好，睡得也很好，每个星期都能吃到一次肉。」
莫雪遥看到这句话的时候愣了一下，然后才想起来，在家里没开店之前，她家好像也不是每天都能吃到肉的呢。
只是因为这一年里，每一天几乎都能吃到肉，可以说不吃肉的日子基本没有，就算有，也是那天故意为了身体健康而吃素的。
吃肉好像已经不是什么稀奇事儿了。
但对于在外打工的李婉言母亲来说，一个星期吃一次，却都已经是一种幸福了。
「言言，好好学习，考上一所好的大学，不用担心学费的问题，到时候我会给你交上学费的，你好好的学就是，不用听别人说那些‘女人读书没用’的话……」
大概是许久没有联系吧，信很长，写了很多字，笔迹的颜色有淡有浓，好像不是一天里写完的。
看完信后，李婉言抽了抽鼻子，似乎有些怀念母亲在身边的时光了，她看向窗外时，阳光又悄悄从云层里探出头来，温暖的阳光让花银银像是向日葵似的，赶忙趴了过去，小脸像是糯米团一样放在桌上，变得有些扁扁的，看上去一脸的享受。
看完之后，李婉言就顺手拿起了笔筒里的水笔，看向莫雪遥，问道：“遥遥有白纸吗。”
“作文纸可以吗？”
“嗯，都可以。”
莫雪遥从抽屉里拿出一本当草稿纸乱涂乱画的作文本来，撕下一整张递给了她：“现在就要回信吗？”
“嗯，等下让叶雯老师帮我寄出去。”
“唔，也是，说起来，都快圣诞节了呢。”
“噗，今天才是十二月的第一天好吧！”花银银忍不住笑出声来，“圣诞节还有差不多一个月才到呢！”
“嘛，反正时间很快的，十二月都到了，圣诞节还会远吗？”
“小遥遥崇洋媚外！”
“我怎么了我？”
“你喜欢过洋节呀。”
“啧，少抬杠，是不是皮痒痒了？”
“诶嘿~”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