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零七章 城中村的周末
平坦的沥青马路，高耸的楼房和大厦，干净体面的商业街……
这些都和城中村没什么太大关系。
有些城中村被高墙包围着，四周都是高楼，也有的坐落于城市边缘，四周有农田也有楼房，虽然破烂而落后，不过却并没有被高墙围在里头。
马甲就住在雨空高中附近的城中村里，隔壁的已经被拆了，但这边却没有拆除的迹象。
他从那狭小而陡峭的楼梯中走出来，也不知道是踩到了黄泥还是狗屎，在台阶上留下一个又一个泥泞的黄色脚印。
楼道里到处都是别人乱丢的各种小垃圾，最常见的是牛奶盒和烟盒，有一些都已经发霉腐烂了。
房东的房间就在一楼，下楼的时候得安静一些，免得把他们惹得不高兴了。
走到外头，马甲才有些放松的吐了口浑浊的空气，城中村的小道上依旧有不少垃圾，但最起码比那狭窄的楼道要让人舒服一些。
“嘿，马甲！”刘小伟站在农民房对面的杂货店前朝他招了招手，之前就是他在楼下大喊马甲的名字。
“干啥，怎么突然到我这儿玩了？”马甲挠了挠自己那有点偏红褐色的皮肤，一边打着哈欠一边走到了刘小伟身前。
“怎么这么慢啊你？”
“你他妈这么早，当然慢了。”
“都几点了还早？现在都九点了好吧？”
“我双休日都是睡到十一点多的……”马甲说着，又打了个哈欠，在老虎机前坐了下来。
每次到这家杂货店，他都会掏出钱玩上两把，有时候亏有时候赚，算是个平淡的生活稍微找点乐子。
“抽不？”刘小伟将一根烟递了过去，他的烟是装在一个原本装糖果的小铁盒子里的，里面各种烟都有，不过大多是便宜的那种。
在这种城中村的小店里，老板为了方便做学生们的生意，所以是会把烟给拆开来，一支一支地卖的。
有时候碰到一盒烟里只剩下没几支了，或者放得比较久了，价格就会便宜一点，刘小伟这铁盒子里的烟就是这么攒起来的。
其实他压根不会吸烟，每一次看似吞云吐雾，实际上却是不过肺的。
只是在男生之中，抽烟似乎成了一种时尚，特别是像他们这些家境一般的学生，就更是容易沾染这些习惯。
有时候哪怕是为了更方便交个朋友，也得把烟带在身上。
“来一根。”马甲倒是不客气，随手抽了一根，也不看是什么烟，就叼在嘴里点上了。
他又摸了摸口袋里的零钱，朝老虎机里投了两块。
“西瓜西瓜西瓜……”马甲一边像是施法似的念着，一边用力拍下了按钮。
老虎机转动完之后，在一个图案前停住了。
然后就是‘哗啦啦’的吐币时间。
“卧槽！爽翻！”马甲大笑着把钱都拿了出来，足足有二十枚硬币。
“我靠，你小子运气不错啊？”刘小伟也呆了一下，然后用力锤了锤他的后背，“刚才我在这试了试，啥都没有。”
“啧啧，这就叫人品，看到了没有？”马甲说着，又投了两枚硬币下去，不过这次就什么也没有出来了。
“行了吧你就，运气不可能一直都有的！”
“嗯。”马甲知道见好就收，主要是他曾经因为觉得自己运气好，而在这里一口气赔了一百块钱过……
那次回去差点被揍，因为是拿买书的钱玩的。
自从那次之后，他就没有再上瘾的连赌那么多次过了。
“今天找我干嘛？”马甲从口袋里摸出几个硬币丢在柜台上，“老板，买两瓶可乐！”
“噢哟，有钱哦。”
“嘿，本来是没钱的，不过这赢了一把可不就有了么？”他拿起两瓶可乐，递给了刘小伟一瓶，“给，爷请你的。”
“爽快！”刘小伟迫不及待地拧开瓶盖，那‘呲’地一声，让他的嘴里已经开始分泌唾液了，“找你打台球呢，去不去？”
“就我们俩？”
“等下陈程也过去。”
“行啊，走呗。”
“那你上我车。”
“草，你那破车后面能载人吗？”
“你放心，摔不死！”刘小伟一笑起来就很猥琐，虽说他可能根本没有猥琐的意思，“来来来，上车！”
“能走过去不？”
“有点远啊，得到我那去才行。”
“西文村那边啊。”
“对，是我大舅开的店，门口台球桌咱们可以免费玩儿！”
“行，免费的话就去玩玩吧，走走走。”马甲环顾了一下四周，坐在停在旁边的破自行车后座上，“你这车……行不行啊？”
“放心，虽然有点晃，看起来好像要散架了，但其实还是很结实的！”
“你他妈越说老子越慌！”马甲笑骂道。
“走，出发！”刘小伟将可乐往篮子里一丢，把支架往后一踢，就飞快的跨上了自行车。
穿出城中村，驶入郊区荒凉的道路，足足有半个小时之后，才终于抵达了另一座城中村。
旁边的臭水沟里飘过一只老鼠的尸体，上面还有几只正在扭动着的蛆虫。
但是坐在臭水沟旁边，也就是一家面馆前的男人，却正津津有味地吃着面条，似乎根本没感觉到这里的异味。
城中村的房屋布局总是乱七八糟，因为大家都是在自己的地上造房子，所以是尽可能的大，但这也让道路变得很小。
“走这边快点。”刘小伟带着马甲走进一个勉强可供一人穿行的小巷，一个不留神，就被那黑漆漆的墙壁把身上的外套给蹭脏了。
然而俩人都并不在意，只是想着赶紧到达目的地。
很快，就看到一块相对空旷的小广场，这在城中村里可是很难得有的。
在广场上其实还能看到过去的痕迹——这里原本是个池塘，后来为了弄出点活动的空间，所以就被填平了。
池塘旁边的石头栏杆只拆了一半，剩下的也不知是懒得拆还是怎么的了，反正就被留在了这里，成为一个‘地标性’的‘建筑’了。
对面就是一家左右通透，有着很大面积的杂货店，如果好好装修一下，甚至能当个小超市。
杂货店里贩售着一大堆盗版的商品，但胜在价格便宜——在城中村里，反而是这些东西更好卖。
“大舅，我来了！”刘小伟朝着店正忙着补货的中年男人大喊道。
“好，店里零食你自己拿去吃哈，要打台球，旁边有杆子和球！”
“好，大舅你忙。”刘小伟屁颠屁颠地跑进店里，在散称零食区里随手拿了点饼干和面包。
这些玩意儿的包装乍一看都很眼熟，但仔细一看却发现总有那么一两个字不一样。
比如说什么「小完熊」干脆面、「卡天卡」曲奇饼干、「小主子」夹心饼干……
味道当然也是相去甚远，有一股很浓的糖精味。
但对孩子来说这些都无所谓，毕竟住在城中村的孩子，大多也没那个钱去买正版的零食嘛。
凑合一下也能吃，味道有个三四分相似就足矣了。
“哈喽，刘小伟！你们到多久了？”正在二人刚走出来的时候，就看到门外迎面走来一个高个的男生，旁边还跟着一位黑发蓝眼睛的娇俏少女。
“我们也才刚到。”刘小伟的目光落在了旁边那位少女的身上，“陈程，你该不会把我们的校花给勾搭上了吧？”
“别扯淡，我有女朋友你又不是不知道。”
“那她怎么会和你一块儿来的？”
“怎么，我就不能来一起打台球了啊？”蓝眼睛的少女叉着腰轻哼道，这位校花，当然就是我们的莫雪遥同学了。
“今天有校花作陪，不错啊！”马甲撞了撞刘小伟的身子，轻笑道。
“嘿嘿，怎么样，来对了吧？”后者也挤眉弄眼的回应，一副猥琐的模样。
“嗯，这里总感觉有一股臭味。”莫雪遥摆了摆手，难以想象夏天会是什么味道。
“习惯就好。”刘小伟随口答道，将台球杆拿了出来。
打台球是一种优雅的运动，就是不算太累，但也有几分运动效果，而且和高尔夫不同的是，它更加平民化，只要有一张台球桌就能玩。
“今天莫雪遥怎么突然想着来打台球了？”
“我家就在陈程他爸开的面馆上面啊，所以他说要来打台球，我就一块儿来了呗。”
“他女朋友不吃醋？”马甲好奇地问道。
“第二个原因就是怜怜让我看着他咯。”莫雪遥得意地搓了搓自己那小巧的琼鼻，“哼哼，免得他去做什么糟糕的事情，是吧？”
“……不要自己胡编乱造理由行不？”陈程耷拉着眼皮子看了她一眼，“明明只是你自己想来。”
“但怜怜也没有反对嘛，所以说，就是要我来监视你！”
“我能做什么？还需要监视？”
“切，长得帅的男生没一个是靠谱的。”
莫雪遥这话说到了马甲和刘小伟的心坎里，这俩人赶忙连连点头，对此表示无比的赞同。
“我说，还打不打了？”陈程没好气地问道。
“打打打，来，放球！一人一球噢！”刘小伟赶忙把台球拿了出来，用一个三角形的框框将球全部装在里面，等到里面的球不会乱动了之后，才把三角形的框撤走。
“我先来！”莫雪遥抢了个先，一杆子戳下去，白球顿时飞了起来……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