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二七章 乐在其中的莫雪遥
2000年十二月二十一日，也是农历中的冬至。
今天将会是白天最短的一日，而过了这天，白天就又会慢慢变得长起来了。
青灰色的冷意是这个季节的主色调。
一辆墨绿色的小面包车在水果店的门口缓缓停下，车门被‘砰’地一声推开，一个穿着军大衣的男人将烟头往车旁的下水道里一弹，而后悠闲地拉开车门，将一个大包裹丢在了店门口，而后又往车里一滚，轰了一脚油门离开了——除了门口的包裹外，根本就没留下什么来过的痕迹。
杨晓玉刚好骑着车从不远处过来，闻着邮政快递车的尾气走到了店门口。
“……王医生送来的包裹？”她自言自语地蹲下身看了看上面的名字，另一只手掏出钥匙拉开卷闸门，正好看到后头端着脸盆，准备出来洗漱的李婉言。
“干娘早。”
“遥遥还没起呀？”杨晓玉笑着刮了刮李婉言的鼻翼，“昨天睡得冷吗？”
“不冷。”
“今天等下我去金阿姨那买个取暖的小太阳来吧，这里毕竟不比家里，墙没那么厚，冷气很容易进来的。”杨晓玉将钥匙放回了口袋里，然后抱着包裹在柜台处坐了下来。
这是来自为莫雪遥做手术的那位主刀医生寄来的礼物，他近来忙碌，没空过来探望，所以就寄来了一套衣服——这是他女儿高中时穿的，现在她又长高了许多，这套衣服便穿不下了，所以就寄过来给莫雪遥穿。
说是旧衣服，但实际上穿的次数却不超过五次，在寄来之前，他还特意拿去干洗店里把衣服洗得干干净净的再寄来。
杨晓玉之所以知道，是因为王医生之前打电话联系过她，并且说过年之后可能会再过来一趟，看看她近来的情况如何。
不过下次来的时候，就要带她去一趟医院，做一次完整的全身检查了。
不仅是为了她的身体着想，也是需要收集足够多的数据资料用以研究。
“酥糖——”莫雪遥懒洋洋地翻了个身，把这只大胖猫推到了床边的纸板箱里，“你有自己的床不睡，睡我这里干嘛啊……？”
“遥遥，还不起床呀？”母亲抱着那套从包裹里拿出来的衣物，塞进了她的被窝里，顿时冻得后者又往里面缩了缩。
“噫——什么啊？诶，老妈，你今天怎么来这么早？”莫雪遥惊慌地看了一眼闹钟，“不对啊，闹钟坏了吗？”
“你妈我偶尔来得早一点，不行吗？”母亲叉着腰瞪了她一眼，“你再躺会儿吧，不急着起来。”
“咦，为什么？”
“把衣服捂捂热呗。”
“衣服？”莫雪遥伸出手摸了摸刚才塞进她被窝里冰凉的物体，才发现摸起来毛茸茸的，好像是羊毛制品。
“是王医生寄来的，她女儿穿过的旧衣服，冬天的羊毛全套。”母亲笑着摇了摇头，“说是旧的，其实也没穿过几次，而且，他也只是找这个理由把保暖的衣服送给你而已，否则打底裤是绝对没有必要一起寄来的。”
“哦——”
“下次一定要好好谢谢王医生啊，你看看人家对你多好。”
“知道啦知道啦……”莫雪遥有些不耐烦地点着头，“那我什么时候能起来啊？”
“等言言洗漱好就可以了。”
“哦——老妈你今天怎么来这么早？”莫雪遥又把话题引了回去。
“早上有一批货要送来。”母亲的声音渐渐远去了，小房间里就又只剩下了莫雪遥一人。
王医生送来的是一套正适合这个天气穿的衣服：
上半身是羊羔皮的外套，相对比较宽大，在里面穿上校服的外套都完全没有问题。
另外就是两条可以用来换洗的，毛茸茸的羊毛打底裤了。
这比莫雪遥见过的任何打底裤都要厚实，说它是裤子似乎都没有什么问题了，区别只是比裤子要贴身得多而已。
“啊，好暖和！”莫雪遥惊喜地叫道，“就算有风吹来也不冷了！”
“舒服了吧？”
“嗯，还有一条，给婉言穿吗？”
“……嗯，给她穿吧。”正在把一些箱子搬出水果店的母亲犹豫了一下，轻轻点了点头。
“婉言婉言！快穿上这个！”莫雪遥将另一条羊毛打底裤拿了出来，高举在李婉言的面前，“超——暖和的！”
“嗯，等下穿。”
洗漱过后，俩人就都穿着非常暖和的羊毛打底裤去往了学校。
穿得十分暖和的莫雪遥，甚至感觉今天的冷风吹来都像是在挠痒痒，白色的羊羔皮外套摸起来的手感也十分舒服，就好像是真的在摸小羊似的。
“哈哈，今天的风一点也不冷！”她甚至起了童心，一蹦一跳地往前走，忽然又觉得这太幼稚，男人不应该这么做，便停了下来，但转念一想，自己现在是女孩子，女孩子嘛，表现得可爱一点又有什么不好呢？
于是她就又一蹦一跳了起来。
脚踝上的铃铛发出清脆的声响，让李婉言忍不住看向了路边店铺上贴着的驯鹿贴纸。
玻璃门的左边是驯鹿，右边则是圣诞老人，而驯鹿的脖子上，也恰好有一枚铃铛。
如果说莫雪遥是载着圣诞老人的驯鹿，那么谁是圣诞老人呢？
“咳嗯，婉言婉言。”
“嗯？”
“我这样是不是太做作了？”莫雪遥又窜了回来，贴近着她问道，“女孩子会这样吗？”
“会的。”
“哦——嗯咳，我其实就是在模仿女孩子们的行为习惯什么的……”她为自己辩解道，“不过，这样装可爱……感觉还挺有趣的。”
“这是女孩子的特权。”李婉言从莫雪遥的口袋里摸出一颗可乐糖放嘴里，轻声说道。
“啊……女孩子也挺好的呢。”她仰头望向天空感慨了一会儿，又慌忙说道，“啊不是，但我并不是自己想当女孩子，只是因为只能当女孩子了，所以还是好好享受比较好，对吧对吧？总不可能闹别扭嘛，又改变不了什么了。”
“嗯。”李婉言抿着嘴点了点头，“不用解释。”
“咳咳！”莫雪遥举起双手，行了个法国军礼，“好吧好吧，我投降，我承认，我现在有点乐在其中了……”
“是好事儿。”
“唔……是嘛？”
“就像工作一样，只有喜欢才会一直做下去，而且做得更好。”
莫雪遥有些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不过李婉言的话，也确实让她放松了许多，其实这样的她，也是真实的她啊，谁敢说一个男孩子的心中就没有藏着一颗少女的心灵呢？
……
“银银，停一下。”早读时间，李婉言站在花银银的身后，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哦哦——停一下，婉……班长大人要训话啦！”花银银带着几分戏谑地笑道。
早读的声音停了下来，往讲台上迈出一步站了上去：“今天中午，电子游戏竞赛会在十二点准时开始，参加的同学请前往操场的足球场地上参加。”
“哦——！”周勇兴奋地攥了攥拳头，“嘿嘿，高缘，你这次别进不了八强啊？”
“呵，我会进不了？”高缘冷晒道，“今天就让你见见我的真正实力吧！”
“切，就你？”
这俩死党又耍起宝来，惹得旁边的女孩子们纷纷笑了起来。
其实他俩喜欢耍宝，也是想引起女孩子们的注意吧。
然而像他俩这样总能给人带去欢快的活宝，却很难有女朋友。
这实在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明明有些男生脾气很差，却偏偏有女人喜欢……
而且也不一定长得帅或者有钱。
又或许是因为他俩实在是太能逗趣，也太平易近人了，反倒让女生们感觉没有神秘感了吧？
“中午十二点？那我到时候得快点吃午饭了……”莫雪遥托着腮帮嘟哝着，时不时看一眼自己挂在教室后面的羊羔皮大衣。
那里有一排衣架，是叶雯放的，专门给学生用来挂外套用的。
毕竟在教室里暖和得像是春天一样，那些厚实的外套完全用不上嘛。
但也因此会出现各种各样的乌龙，衣服穿错了到回家洗衣服时才被发现，这种事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小遥，你今天中午要去打游戏比赛吗？”王佳乐趴在自己的手背上问道。
“嗯，报名了当然要试试啊。”
“小遥打得过男生们嘛？”
“啧，放心吧，我可比他们强多了！”
至于到底是强多了，还是菜得多了，那就只能等对战过后才知道了。
今天是第一天，进行的还是海选，毕竟游戏这种东西，男生们都喜欢，所以这次报名的人也特别多。
还有不少是趁此机会过去玩玩游戏的，并不一定非要赢。
光是高二二班里，就有十几名男生报名了，数量甚至都超过一半了。
不过报名的女生却是不多，一来是大部分女孩子不觉得这有趣，二来也是一种传统的观念在作祟吧，那就是——这种游戏只有男孩子会玩，也应该是男孩子们去玩，女孩子去玩了的话，就像是男生去玩跳花绳一样奇怪。
这一个上午，整个班的男生几乎都在讨论雨空大乱斗的事情，这款之前仿佛被遗忘了的游戏，这会儿一下子又变得火热了起来。
而且这次之后，肯定会变得更加有人气吧？
听说秋易他们好像打算把这款游戏作为商业作品贩售出去，到时候说不定就能在各大游戏厅里玩到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