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深夜酥糖的陪伴
“哗啦啦——”
深夜十二点。
开了一天的水果店终于要关门了。
莫文利用撬棍将卷闸门拉了下来，水果店里也只有一盏灯亮着，显得有些昏暗。
“婉言！那我回家了，要是你要上学的时候我还没来，你就从边上的那个小卷闸门出去就可以了，钥匙在桌上。”
“好的，叔叔再见。”
“一个人睡不会害怕吧？”莫文利开玩笑地问道，“要不要把小遥叫过来陪你啊？”
“没事的，叔叔也早点回家吧，已经很晚了。”
“好，对了，明天早上要是没钱吃早餐，就直接从钱柜里拿吧。”莫文利有些意味深长的说道，然后彻底将卷闸门给拉了下来。
这句话让李婉言愣了好几秒钟。
就在刚才，她甚至觉得对方才是自己的父亲一样。
这话说的未免也太随便，太轻松了吧？
就好像当父亲的人也不会担心女儿把自己钱柜里的钱全部拿走一样。
刚才的他，好像也没有对李婉言产生这样的担忧。
这就是信任吗？
可是……她才刚进入这个家庭没多久，再怎么说也不至于这么信任吧？
还是说，他就是这样性格的一个人？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李婉言的心中有些感激。
她有些犹豫地走到了钱柜前，将根本没上锁的抽屉打开，看见了里面摆放的整整齐齐的纸钞和零钱。
虽然一百块钱的整钞都被拿走了，但剩下的零钱数目也不少。
李婉言粗略的看了看，十块钱的有十几张，二十块的也有十几张，五十块的都有三四张，五块的就更别说了，足足有一沓。
除此之外，还有装满了小竹筐的硬币以及一堆两元的、一元的纸钞。
如果李婉言拿点纸币再拿点硬币，凑在一起拿走个十几二十块钱，是几乎不会被发觉的。
每一个人都是有贪欲的。
只是有些人能克制自己，有些人则不能罢了。
满抽屉的钱确实很诱人，但李婉言却很清楚这并不是属于自己的钱。
再说了，她有三百块钱的整钞还可以用，没有必要在抽屉里拿。
在钱用完之前，能不用别人的，那就尽量不用吧。
李婉言按捺住心中的那稍许躁动，合上抽屉，转身回到了小房间里。
酥糖也跟了进来。
她没有拦住它，反而是将它抱了起来，放在了床头柜上。
虽然酥糖很喜欢睡在床上，但床头柜也不错，所以它当即就趴了下来，双瞳的焦距有些涣散，好像也犯困了一样。
“喵——”果然，它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然后整个身子都蜷缩了起来，眯着眼睛像是已经进入了梦乡。
李婉言轻轻摸了摸它的脑袋，然后整个人一下子放松了下来，瘫倒在了床铺上。
这么长时间来的疲惫，终于在这一刻得到了释放。
她终于有了稳定的生活，而且也有愿意接纳她的人。
虽然不是她的亲人，带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却比亲人更亲。
狭小的小屋正是她所喜欢的空间，因为这样最让她有安全感。
她整个人都蜷缩在被窝里，背靠着贴满了报纸的墙壁。
大概是有报纸的缘故，所以墙壁也不让人感到冰冷，靠在上面甚至还有些软软的。
“小遥到底贴了几层……”李婉言小声的自语着，正准备合眼睡觉，却发现灯忘记关了。
因为这并不是按照一个卧室来设计的，所以灯的开关就在小房间的入口处，不能像大多数的卧室那样一伸手就可以摸到开关。
此时的李婉言已经褪去了衣物，只穿着内衣裤就卷进被窝里了，想要再爬出来关灯的难度可比用被子把自己卷成鸡肉卷的难度还要大一点。
李婉言也会有突发奇想的时候。
她轻轻戳了戳酥糖的背脊，轻声说道：“酥糖？帮我关一下灯？”
“喵~”酥糖懒洋洋地抖了抖身子，貌似不愿意爬起来的样子，毕竟它也才刚把床头柜给焐热啊。
“如果你真的能听得懂我的意思的话……要是帮我关灯，就允许你睡到被窝里来？”李婉言一脸认真的对酥糖说道。
然后又觉得有些害臊。
幸好此时的身边没有人，不然看到她在尝试和一只猫交流，肯定会以为她疯了呢。
不对，貌似傍晚的时候，莫雪遥和酥糖交流的时候就显得十分自然。
就好像完全不在乎别人看她的眼光一样。
还是说，根本就没想到这一层？
就在李婉言思绪纷杂的时候，酥糖抖了抖耳朵，轻轻一跃，从床头柜上跳了下来，迈着优雅的猫步走到了开关下方，然后纵身一跃，用爪子一拍，就将开关给拍了下去。
房间里的灯也应声熄灭。
这让李婉言又惊又喜。
但她还是在怀疑，酥糖到底是不是听懂了自己的话。
还是说它觉得灯光晃眼，所以自己跑去关了？
而后，酥糖一溜烟的窜到了床上来。
李婉言有些嫌弃它刚踩过水泥地面的爪子，但想着要遵守诺言，就还是让它钻进了被窝里。
就这样，在一只很有人性的狸花猫的陪伴下，李婉言进入了睡梦。
这大概是最近这段时间里，她觉得最放松的一次睡眠吧。
如果没有噩梦总是侵扰着她的话。
……
这里是梦境的世界。
只是李婉言自己并未察觉而已。
每一个梦的开头，都会忘记许多事情。
忘记自己正在睡觉，也忘记自己身处何方。
她感觉自己浑身的手脚都被捆束住，嘴巴也被胶带封住，随意的丢在面包车上。
因为视野的限制，她不知道到底是谁在开车。
但是却能看到副驾驶座上坐着一个长发的女人。
只看背影的话，似乎和她的母亲很像。
她紧张的朝窗外看去，看到的却都是一座座向后倒去的荒山。
面包车的轮胎处传来‘喀拉喀拉’的声响，似乎是开在一段石子路上似的。
终于，面包车在一处连公路都没有的荒郊野岭停了下来。
这里有一个悬崖，下方是深深的山谷。
即使山谷里有一条河流，但从这种高度摔落下去，也绝对是会粉身碎骨的。
“下来！”一个男人的声音响了起来，而后李婉言就感觉到头皮一阵刺痛，整个人被抓住头发然后拖下了车。
因为双脚都被捆束住，所以她根本无法保持住平衡的跌倒在了地上。
将她揪出来的人竟然是她的父亲。
他看起来醉醺醺的样子，似乎没少喝酒。
满脸的横肉在此时也变得格外狰狞。
接着，坐在副驾驶上的母亲也被拖了下来。
她就这样安静的躺在地上，仿佛一具尸体般没有动弹过一下。
而当她的身体被翻转过来的时候，李婉言才看到了触目惊心的一幕——
母亲的眼珠子竟然都被挖了出来，而且脖子处有一个深深的掐痕，那里的骨头都仿佛碎掉了，让她的脑袋无力的耷拉着，靠着脖颈的皮肉勉力支撑着。
李婉言吓得瞪大了眼睛，然后用力挣扎了起来。
但是绳子捆得很紧，无论怎么挣扎，她都无法挣脱开来。
死亡仿佛近在眼前了。
父亲至始至终都没有说话，只是一脚将母亲的尸体踹进了峡谷的深渊中，良久才传来一阵激起水花的声响。
即使传到这么高的位置来，那声音也还是十分的巨大，甚至在整个山谷中回响了一会儿才彻底散去。
父亲再一次揪住了李婉言的头发，拎着她站在了悬崖旁。
下方黑漆漆的一片，什么也看不见。
仿佛有一张无形的巨口将要吞噬所有落下的生灵。
她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
紧接着，就被一脚踹了下去。
下坠的感觉让她的心跳加速，然后猛然从梦中惊醒了过来。
“咚！”再回过神来的时候，脑袋已经撞在了地上，疼得她直咧牙。
酥糖从床上跳了下来，趴在了她的胸口上，一脸好奇的看着她，似乎不明白为什么她会睡到地上去的。
“咕……唔——”李婉言咬着牙从地上爬了起来，被撞到的地方也随着意识逐渐清醒而变得愈发疼痛起来。
距离本来预定的起床时间还有半个小时。
但李婉言却无论如何都睡不着了。
一来是疼痛，二来是那个让人恐惧的噩梦。
她现在最庆幸的就是此时还在现实，那一切都只是梦而已。
酥糖站在了她的脚边，轻声的叫着，还用脑袋蹭着她的脚踝，像是在安慰着她一样。
李婉言叹了口气，将地上的被褥放回床上，然后推开门走出了房间。
洗漱是在水果店侧面的墙壁处，这里有一个水龙头。
至于洗漱后的脏水，那就直接倒在大街上就好了，反正边上就是下水道，它们会直接顺着流下去的。
时间尚早，天还才蒙蒙亮。
本来住在这里的李婉言是没必要起那么早的，但既然起来了，那就早点去学校吧。
她这样想着。
拉开卷闸门，背上书包走了出去，然后再重新锁上卷闸门，这才朝着学校的方向走去。
虽然时间很早，但不少早餐店都已经开门了。
此时的空气也格外的清爽，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露水的清甜。
她在路边买了一副烧饼油条作为简单的早餐，就一路走到了学校里。
这会儿就连莫雪遥也都还没到，教室里空无一人。
这是她很习惯的时间点。
平时她都会享受着这份宁静，此时却盼望着有人早点来到教室，好让这里不要显得太过安静。
如果有酥糖在，或许就不会那么安静了吧。
这会儿，李婉言忽然觉得，酥糖那娇滴滴又奶声奶气的猫叫原来也很动听。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