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去参加干爹的年会（下）
年会，对于干爹他们而言，就是一场表彰大会，在公职单位里，只要你别犯什么大错，一年下来中规中矩的，肯定都是能从年会上获得些奖品的。
当然了，最让人们期待的，还是在年会上发放的年终奖。
像干爹这样科长级别的人物，年终奖发个一两万都是常事儿，哪怕是最普通的公职人员，也能拿到个三千左右。
对比现在的物价，其实已经是其他人好几个月的工资了。
莫雪遥最开始的新奇却很快散去，即使这一桌里坐的都是年轻人，但她好像也仿佛感受到了几分官场的气氛，对于不擅长客套的她来说，沉默就是最好的选择。
好在，注意力还有地方可放——主持人已经站到了最前头的舞台上，准备进行开场表演的乐队已经在调试着自己的乐器了。
这是一支十二人的西洋乐队，看他们身上的装束，还有那十分老练的动作就知道，比莫雪遥他们的雪音乐队要专业得多了。
年会嘛，当然不可能只有‘颁奖’——还有各种各样的表演可看，而且也定然少不了需要台下观众们一块儿参与的活动。
主持人报了幕，就退了下去，灯光暗了少许，舞台被留给了这支专业的西洋乐队。
曲子演奏完后，下面的人就整齐划一地鼓起掌来。
“不错。”那个莫雪遥忘了他姓什么的局长拍着手，赞许地说道，“再来一曲吧。”
台上的指挥立马惶恐地鞠了一躬，欣喜地转过头去，指挥着自己的乐队再来一曲。
台下的年会参与者们，也霎时间安静了下来。
明明大厅里坐满了人，但莫雪遥却觉得这里寂静而空旷。
她忽然感到这世界其实还是没变。
台下的是王公贵族以及他们的拥趸或者下属，而台上的，则是供他们取乐的‘艺伎’们。
唯一的区别大概就是他们变得更加文明了，而不像以前那样如同野兽般赤裸裸的罢了。
哪怕是最发达的国家也是一样的。
她这么想着，忽然就对这个时代失望了。
但却也陷入了茫然——因为哪个时代不是这样的呢？
而这个时代，最起码比之前的要好得多了……
乐队的演奏结束后，又有人上来跳舞和表演魔术。
接着便是需要台下人参与的活动环节了。
比如挑选几个或者让人自己报名，到台上去玩玩抢凳子、单脚跳之类的游戏，那些个领导们便纷纷被这些人逗得哈哈大笑。
在莫雪遥的眼里，那些为了点奖励就上去出卖面皮，还美其名曰热情外向的家伙，就如同小丑似的可笑。
这里每一个人都像小丑。
但在别人的眼里，根本不合群的她，又何尝不是呢？
莫雪遥陷入了哲学的思考中，双眼变得有些涣散，完全没有在意舞台上发生了些什么，只觉得它们就像是夜晚的犬吠一样，虽然有些恼人，但慢慢地，倒也觉得像是理应存在的一样习以为常了。
“那位姑娘，就选中你了，怎么样，上来试试玩一下这个有趣的游戏吧？”主持人为了活跃气氛而大笑着，指着莫雪遥喊道，“这个游戏的奖品可是很丰厚的哦！”
“咳嗯。”李婉言清了清嗓子，轻轻推了推莫雪遥的身子，后者才猛然回过神来。
“嗯？什么？”
她茫然的表情显得有些娇憨，不免让人忍俊不禁。
“哈哈，请上来吧！很简单的游戏哦！”主持人再一次笑着说道。
虽然没有人强迫她，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她的身上，有一种无形的力量推着她站起身来，不得不走上了舞台。
“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啊？”主持人把话筒递了过去。
“呃……莫雪遥。”她第一时间寻找着干爹和李婉言，当她看到干爹微笑着的脸庞和李婉言沉静的眼神后，才稍稍安心下来几许。
好歹是在学校大舞台上演出过的人，她还不至于就这样怯场。
莫雪遥的小脑瓜子里，飞快地回想起花银银在人多时活泼的样子——反正只要模仿她，就应该不会被人觉得内向了吧？
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当大人说你内向的时候，就仿佛带着几分数落的意思了。
好像人人都得外向，就不许有人内向似的。
“莫雪遥，很好听的名字哦，叫你雪儿可以吗？”
“当然可以。”莫雪遥振作了一下精神，脸上堆起了笑意，“嘛，不过我还是更习惯别人叫我小遥，雪儿这个称呼在我听来，实在是有些肉麻啦！”
“哈哈，好的好的，小遥，接下来我们玩的这个游戏啊，很简单，就是你要按照我的指令做相反的事情，比如我让你站起来你就要蹲下，我让你蹲下你就要站起来，我让你指着眼睛，你就要指着耳朵，我让你指着鼻子，你就要指着嘴巴，听明白了吗？”
“哦……大概是明白了，但万一你让我指着肚子我应该指着哪里？”
“哈哈，那你就指着后背！”主持人继续大笑道——莫雪遥看得已经有点腻了，也不知道他一直这么大笑，脸会不会变得僵硬呢？
“那你应该把所有的指令都说完嘛，不然谁知道究竟是对应哪里呢？”莫雪遥故作调皮地眨了眨眼睛，“毕竟耳朵和眼睛也不是什么相反的词语嘛！”
“好，非常严谨噢，在学校里成绩肯定不错，哈哈，那么我就把我会说的指令都告诉你一遍，你记住对应的动作，然后我说什么，你就要做对应的那个动作才行。”
所以，其实并不是相反，而是对应。
莫雪遥没有去挑刺，只是很认真地将所有的指令都记了下来。
虽说这样在台上上蹿下跳的，会像个小丑，但如果做得一塌糊涂，只会更出洋相。
人在很多时候的选择中，没有最完美的，只有相对更好一点的……
“我会以五个为一组，逐渐加大难度，共进行五轮，如果你能全部通过了，就可以获得神秘礼品哦！”
“不会是那个大毛绒熊吧？”莫雪遥对那玩意儿不太感冒——晚上睡觉的时候有李婉言抱着就行了，要那个根本没用。
“哈哈，当然不是！只要你能完成，就知道了，而且价值可绝对不低哦！”
“好，那么开始吧！”
“OK，看来你很期待啊，就看看你能不能过关咯！”
“蹲下！”主持人猝不及防地就开始了。
莫雪遥下意识地弯曲了一下膝盖，但很快就反应过来，重新站直了身子没动。
“站着！”
她立马就蹲了下来，反应如果太慢的话，可是会被判定失败的。
难度果然是慢慢加大了，挑战游戏还是很有趣的，莫雪遥也抛开了刚上台时的不自在，全身心地投入了其中。
“不要动！”主持人忽然来了一句，这可是之前没有说过的指令，很显然，他是故意想难一难她。
但莫雪遥的思维速度还是很敏捷的，她只是愣了半秒钟，就立马在原地跳了一下，还朝主持人投去一个得意的眼神。
“哈哈，看来没有难倒你啊，很好，你是上台的五个人里，唯一一个完成这个挑战的，来，我给你颁发这次的神秘礼物！”
主持人很快就从后台的工作人员手里接过了一个精美的纸袋子，将它递给了她：“这是一条上海手表，和待会儿一等奖送的手表可是一模一样的哦！”
“唔，谢谢！”莫雪遥有些兴奋地接了过来，在心中琢磨着这大概要好几百吧，也高兴着，自己那个总是走不准的，在学校门口抽奖得来的迷你小时钟终于可以退休了。
在这个手机并不普及的年代，一条手表还是很重要的，特别是考试的时候——就不用总是问老师还剩下多少时间了。
这也算是没有白来，不少普通公职人员朝她投去了羡慕的目光，但和她坐在同一桌的年轻人，却连看都没有看纸袋子一眼。
年会的活动就这样继续着，时不时的抽个奖。
——只要是参加年会的，每个人都有一个小号码牌，抽奖时就按照号码牌上的来抽。
先抽到的人总会既高兴又遗憾，因为越是前面被抽到的，奖品就越是便宜，越是后面被抽到的，奖品就越是昂贵。
可没有被抽到的人固然是保留了大奖的希望，但却也会更加忐忑，担忧自己会不会什么奖都没有，最后只能跟着分一个参与奖什么的……
特等奖是一部摩托罗拉手机，莫雪遥很期盼着自己能够抽到，然而好运并未眷顾着她，这部手机最后是被同桌的一个女孩儿给抽到了的。
但看她的样子，貌似并不在意——只是随便地放在了一旁的地上。
莫雪遥很想说：要是你不要，不如送我好了。
但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毕竟这也显得太穷酸了一点。
最后也只是能在心中感叹一声分配不均而已。
抽完特等奖后，几个局长又亲自上台随机抽选号码牌发了红包，年会也差不多到了尾声。
等到主持人宣布结束后，众人就开始陆陆续续地退场了。
热闹也被人潮带出了门外。
“小遥，怎么样，玩得开心吗？”干爹走到她身旁，用力揉了揉她的脑袋，“走咯，回家咯。”
“还不错吧。”莫雪遥抱起了装手表的纸袋子，“最起码有点收获。”
“哈哈，你别得了便宜还卖乖啊，这手表买买的话，也要七八百呢。”
“这么贵？”莫雪遥瞪大了眼睛。
“这还是保守估计——不然怎么能叫一等奖呢？”
“那我都不敢戴着了。”
“哈哈，戴着吧戴着吧，手表再贵，不也还是拿来戴的嘛？不然就失去它应有的价值了。”
“也是哦……”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