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搬家（上）
2001年3月10日。
又是一个星期六。
开学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过了刚开始的新鲜劲，学校的生活就又变得平平无奇了起来。
但是生活依旧总会有着这样那样的起伏——只不过可能掀不起什么波澜而已。
窗外是一片翠绿，春天的风儿将它们染了颜色，两只腹部雪白的燕子落在窗边，正歪着脑袋观察着屋中的人类。
家里终于准备好装修了，当然前提是得把家里搬空才行。
之前父亲已经和隔壁管仓库的熊叔说好了，搬到他管的仓库里就行。
家中的东西虽然多，但对于偌大的仓库而言，根本算不得什么，几乎占不了多少空间。
隔壁那个仓库区里，最不缺的就是各种各样的仓库。
哪怕只是借一下角落里的空间一用，也已然足够了。
母亲正在大房间里收拾着东西，莫雪遥和李婉言当然也没闲着。
“婉言——那些小学初中的书就不要啦，拿去当废品卖了吧！”正在翻着抽屉的莫雪遥大喊道，“反正也没什么用了。”
“这多可惜……”
“可是放着也是占地方啊，反正也不会回头去翻看嘛，不用的东西就扔掉啦，不然装修好之后家里还是会像现在这么乱的——简直和废品回收站似的。”
李婉言只是轻轻地抿了抿嘴，却仍旧把那些旧书打包好放到了门口。
虽然说不是搬离这里，只不过是要装修，之后还会再搬回来的，但莫雪遥对于装修的期待中，还是掺杂了几分不舍和留恋。
毕竟是自己长大的地方，从她有记忆开始，就一直生活在这里。
虽然父母说她是三四岁的时候才跟着一块儿搬到这里的……
装修后，住的地方依然不变，但过去的许多回忆却都会被抹去了。
人是很奇怪的动物，有很多东西明明放在那里的时候，根本不会去瞧上一眼，可如果你说要将它们丢掉了，却又有些不舍了。
书桌两旁的抽屉里，乱七八糟的杂物都塞得满满当当的了，和相对整齐的书架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果然是只要不容易被人看到的地方，就不会好好收拾呢。
“咦？唔——”莫雪遥将手伸了进去，费了半天劲才把一大堆东西给扒拉出来。
最让人难以置信的地方就在于，这么小的一个抽屉，是怎么塞下那么多东西的？
抽屉越是外面的东西，相对就越是新一些，而里面的，最古老的甚至能追溯到自己的幼儿时期……因为她甚至在里面发现了一个已经发黄了的奶嘴。
“咚咚。”敞开着的铁门被轻轻敲响了，而后虞姝怯怯地探进了半个脑袋来，手里拎着一个红色的塑料袋，“那个……有人……在吗？”
“虞姝？”莫雪遥一咕噜地爬了起来，“怎么了啊？在呢！”
“唔姆，这个、这个是我妈让我送来的……今天早上她……嗯，一大早就去挖笋了。”
“这么早？现在才八点多啊……”莫雪遥看了看因为放了一堆东西而变得更加乱七八糟的客厅，尴尬地挠了挠头，“呃——你就放地上好了。”
“嗯……小遥……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搬家咯。”
“诶？要、要离开？”虞姝紧张地搅着自己的手指，“去、去哪里？”
“还是住水果店里呗，只是房子要装修，所以搬空一下东西嘛。”
“呼……”虞姝长出了一口气，随后有些害羞地直起了身子，“那个、那个……要不要……帮忙？”
“行啊！”莫雪遥答应得倒是爽快，虞姝对于她而言，有一种妹妹的感觉，亲近的人嘛，自然也无需客气什么了。
虞姝顿时喜上眉梢地点了点头，跟着莫雪遥进了小房间，刚看到李婉言，她就有些慌张地弯了弯腰：“那、那个……婉言姐姐好……”
“你好。”
“虞姝是来帮忙的啦，婉言，要不你去帮我妈吧？这里有我和她就ok咯！”
“嗯。”李婉言没有任何异议地走出了门，将七八个带拉链的蛇皮袋放在了门口，“东西都装这里面吧，还有一些箱子，用胶带缠起来也可以装东西。”
“知道啦知道啦！”莫雪遥摆了摆手，又一屁股坐了下来，继续在她那堆起码有个十几年历史的‘垃圾’里淘金。
“书架上的书都要装起来吧？”虞姝小心翼翼地问道，踮着脚打开了柜门。
“你够得到吗？”
“当、当然！”她小脸通红地小声叫道，像是在抗议莫雪遥的‘歧视’。
这些旧东西，总能带来旧时的回忆，而且每一次看时，都让人感觉岁月的匆匆。
小学时的许多事，她现在都还记得呢，初中的生活，更是历历在目。
虽然高中和初中差了没几年，但却已经感觉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小遥，这个……单独装吧？”虞姝那穿着白色袜子的小脚正踩在书桌上，捧着装‘南希’的精致盒子问道。
“唔？嗯……这里面是娃娃呢。”
“诶？小遥竟然也会买这种东西吗？唔，很贵的吧？”虞姝的动作更加小心了，生怕一个颠簸就把它给弄坏了，然而她下来的时候还是有些够不到地，脚上一滑，惊叫着摔了下来。
“喂！”莫雪遥只来得及大喊一声，就赶忙起身接住了她，即使要摔倒了，虞姝手中还是紧紧抱着那个盒子，看到它安然无恙后，不由地松了口气。
“呼……”
“没事吧？你别爬那么高了啊，很危险的嘛。”
“没、没关系……我能帮得上的！”
“好吧好吧，小心点。”莫雪遥不喜欢强迫别人改变想法，见她这么坚持，就只能无奈地耸了耸肩，将她抱着放回了桌子上。
虞姝的个头比莫雪遥还矮许多，腿短短的，大腿部分胖乎乎的，小腿部分相对细不少，穿着白色丝袜的感觉就像是两根大萝卜。
“装、装这个小纸箱里可以吗？”
“嗯，装呗，那个好像是装橘子的箱子……对了，把这些配件什么的也一块儿装进去吧。”
“嗯……”
书架上的东西慢慢被整理干净，虞姝都将它们按照大小分门别类地放好了，看起来格外的整齐。
“对了，小遥，那个……你们搬家了以后，都、都住在……哪里呢？”
“水果店里啊。”
“父母也一起吗？住得下吗……？”
“嗯……可能会挤一点吧，老爸老妈到时候住在收银台旁边——那里应该是可以放一张折叠床的。”
“唔姆……”
接着，就是一长段平静温和的沉默。
窗外的风带着十足的暖意，轻轻拂过脸庞，莫雪遥打开了收音机，放进一张舒缓的音乐磁带，懒洋洋的乐曲声响起，就更是让人犯困了。
“小、小遥……那、那个……可以……接、接我一下吗？”已经把桌子上东西都整理好的虞姝有点不敢下来，或许是刚才差点摔倒让她有些胆怯了。
“啊？”莫雪遥扭头看了她一眼，无奈地张开了双臂，“哦，下来呗。”
“唔咻……！”仿佛是要从很高的地方跳下来一样，虞姝半闭上眼睛，轻轻往下一跳，就撞在了她的怀里。
“不重……吗？”
“啊，比乐乐还轻呢。”莫雪遥看着比自己矮了快一个头的虞姝，忍不住笑了起来，“我记得小时候你还比我高呢吧？”
“幼儿园的时候……？”
“是啊，那时候你还比我高呢，然后我爬树的时候，把那些果子丢下来，就让你负责接应，我自己跳下来的时候，也是你这样抱着接我的来着。”
“诶……？那、那时候嘛……”虞姝的小脸有些微红，“姆……以前的时候，小遥就一点都不像女孩子呢。”
“我那时候本……咳，小时候比较皮嘛。”莫雪遥干咳了一声，“那帮我整理一下抽屉吧？不过大多数好像都是没用的东西，没用的就丢掉吧，什么废纸之类的。”
莫雪遥说着，就把一张揉成一团的卷子摊开，上面那代表分数的‘32’格外醒目。
这是初一的数学试卷，那段时间特别不想学习，所以考试成绩格外的差，能合格都算是运气好……
“小遥也考过这么差的分数吗？”虞姝好奇地眨巴着眼睛，她手里那张卷子的分数更低，那是英语的，只有三分。
选择题全部乱写，但却就对了三道，运气差得简直够可以。
几乎算是避开所有的正确答案了。
“咳嗯！人嘛，谁没有年轻过呢？”莫雪遥尴尬地挠了挠头，将这些当年自己小心地藏起来，如今却毫不在意的试卷丢到了一旁，抽屉里还有其他的宝藏。
弹珠大概是最多的，什么造型的都有，各种各样，但基本都有些破损，毕竟是拿来玩的嘛，当然不会特别的去爱惜。
“噗，小遥，看，这个！”虞姝似乎发现了什么好玩儿的东西，忍不住笑着将它举了起来，那是一个地摊货级别的奥特曼玩具，特殊之处就在于它是被拼接起来的。
比如手臂是雷欧奥特曼的，头却是赛文的，两条腿一只是怪兽的，还有一个是芭比娃娃的……
为了让它稳固一点，还用了胶布缠住。
“咳，那个……那不是东西都坏了吗，然后就干脆把它们都组合在一起了呗……”莫雪遥讪讪地笑道，“虞姝你别笑啊，那条芭比娃娃的腿，不是你提供的吗？”
“诶？姆唔……好像、好像是……我们那个时候，这么傻的吗？”
“小孩子嘛。”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