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新角色
2001年4月6日，星期五。
准备出门的莫雪遥撕下一张昨天的黄历，今天的就这般展现在她眼前——宜安葬入殓，且今日诸事不忌。
这清明刚过，就宜安葬……
她忍不住咧了咧嘴角，被这生活中略显荒诞的小事儿给逗乐了。
因为家里装修，所以大家都暂时挤在了这小小的水果店里。
父亲早起去进货了，母亲也早早地开了门，卷闸门虚掩着，她这会儿正在水果店的后头做着早餐。
柜台旁边放着的电饭煲‘笃笃’地冒着热气，似乎有泡沫要涌出来了。
李婉言看了一眼，就立马蹲下身把盖子打开，里头的水和泡沫都已经漫到了内胆的边缘，被打开后才缓缓向下退去。
稠粥的香味在店里弥漫着，让四仰八叉趴着的酥糖都嗡动了一下可爱的猫鼻子。
它上次离开家足足五天才回来，整只猫都饿瘦了不少，而之后就没有再出去过了。
似乎是又安分了下来。
“喂，酥糖。”莫雪遥挠了挠它的下巴，“你是不是该洗澡了啊？啧，最近怎么不出去了？是不是你女朋友把你甩了？”
“喵呜——”酥糖直起身子伸了个懒腰，然后又‘啪’地一下直挺挺地躺了下去，重新眯起了眼睛。
这让莫雪遥忍俊不禁：“什么意思啊？你是手机吗？刚要启动，就没电了？”
它并未回答，而是打起了比刚才更响的呼噜。
店门口的水一如既往的冷冽，就像是从深井中舀上来的一样。
每次洗脸的时候，莫雪遥都会被冰得一下子清醒过来。
连带着空气中的氧含量好像都高了几分。
洗漱，然后穿上校服。
“老妈，为什么给我的长筒袜都是黑的或者灰的，要么就是其他深色的啊！”莫雪遥透过小房间的窗户朝店后头的母亲大嚷道。
“呵？”母亲将鸡蛋饼翻了个面，“给你白色的，早上出去还是这个色，晚上回来就不知道成啥样咯！”
“切，我有那么不讲卫生嘛！”
“你要是和言言一样爱干净，我也肯定让你穿白色的啊，白色多好看。”母亲将煎好的鸡蛋饼用铲子‘刷拉’地铲起，利索地拍在了一旁的餐盘里。
“试试又没事儿！”
“浪费袜子，那你穿言言穿过的好了，免得弄坏了新的。”
“嘁——”莫雪遥翻了个白眼，倒是也不嫌弃，扭头就高喊道，“婉言——！给我一条白袜子！”
“长筒的吗。”
“对！我的和你换！”
“嗯。”
就这样，今天莫雪遥穿的不是黑色长筒袜，而是颜色如牛奶般的长筒袜。
准确的说应该是长筒过膝袜。
或许是穿得次数多了的缘故，足底部分的袜子有些薄，抬起脚时，能看到些许粉嫩的肌肤。
“嘿——哦！”莫雪遥弯腰将铃铛系在脚踝上，而李婉言也将银手镯戴在了右腕上，左右轻轻活动了一下，确定舒适后才放下了手臂。
在比较湿冷的天气——比如春天的早晨时，她的右手就会有些使不上力，虽说手术很成功，恢复的也不错，可终究还是落下了一些后遗症。
“言遥——吃早饭了！”母亲的大喊声响起，随后就是碗碟放在桌上的声响。
“言遥是哪门子的称呼啊？”莫雪遥脚踝上的铃铛‘叮叮当当’地作响，她一路走到店门口，无奈地问道。
母亲一边用千斤顶将卷闸门彻底撑开，一边飞快地回答道：“言言、遥遥嘛，叫快了就这样，不也蛮好听？”
“不要把别人的名字组合成奇怪的词语啊……”莫雪遥无奈地摇着头，在小板凳上坐了下来。
自从家里开始装修，她俩就一直在水果店里吃早餐了，每天的花销又省了不少。
但她还是偶尔想要出去吃一顿，大抵是因为家里的早餐总是太过重复了吧……
主菜不是鸡蛋饼就是荷包蛋，偶尔会有粽子，但却不是油炸的那种，因为母亲说油炸的不健康。
粽子过稀饭的感觉，就像是吃一口糯米饭，再喝一口米汤似的——主食是碳水化合物，主菜也是碳水化合物，未免太奇怪了点吧？
配菜嘛，基本天天都是咸菜。
不过这个倒是有不少选择。
酱瓜、萝卜干、糖醋大蒜头、腌豇豆……
可吃久了毕竟也是会腻的嘛。
洗碗的事情就交给母亲，吃完后的俩人，背上了那漂亮的书包就出了门。
莫雪遥抬起手，摸着金属质感的表腕带，看了看时间：“六点整……今天也好早呢。”
“嗯。”李婉言轻轻点了点头，悠闲而随意地望向四周。
金奶奶的二十四小时便利店是不关门的，夜晚上班的都是那个有些圆乎乎的大男孩儿，他坐在店里，眼皮子耷拉着，一副极为困倦的模样。
别人的清晨，对于他来说却是入夜前的傍晚。
“喂——早啊！”莫雪遥看到他走出来用冷水冲脸清醒清醒，便挥着手中拎着的皮包打了个招呼。
“哦哦，早。”他有些木讷地点了点头，又回到店里去了。
早晨的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名为‘愉快’的气息。
莫雪遥哼着《各色云彩冰淇淋》的调子，脚步很轻快。
“遥遥走路越来越像银银了。”
“靠，有吗？”
“嗯。”
莫雪遥顿时慢了下来，学着李婉言那样莲步轻移，但没走几步，就感觉厌烦了。
“啊，还是大步流星舒服点……”
“嗯，这样不像银银了。”
“那像什么？”莫雪遥把步子迈得更大了点，看起来像是只横着走的螃蟹。
“像干爹。”
“干爹？”莫雪遥愣了一下，才想起来她说的不是余良，而是自己的父亲，“我爸啊？”
“嗯。”
“啧，好像是诶，他走路姿势特别嚣张的，一般是这么走，然后单手插．在口袋里，另一只手摸衣领里的香烟，从烟盒里叼出一根后盖上放好，再单手拿打火机点着……”
莫雪遥一边说着，一边惟妙惟肖地模仿着。
李婉言勾着嘴角，眉眼弯弯的，只是点头而没有说话。
今天的校门口，竟然遇到了平时这个点根本不会来的家伙。
——高缘和周勇。
“喂，你们俩偷偷来这么早，该不会是一个作业都没写吧？”背着加长电子琴的莫雪遥一路小跑着冲了过去，脚踝上的铃铛一直发出清脆的声响，她两只手各用力拍了一下他俩的肩膀，故作惊讶地叫道，“不会吧不会吧？昨天语文可是要抄一整篇现代文的哦！你们来得及嘛？”
“你妹！”高缘往地上啐了一口，“我们就不能来早点啊！”
“奇怪了，你们来那么早干嘛？又不会来搞卫生，也不是来早读的，那就只能是抄作业了吧？”
周勇讪讪地挠了挠头：“呃，我们是来测试新角色的。”
“新角色？”莫雪遥睁大了眼睛，“什么新角色？啊——是上次第一名的奖励？”
“对对对，是周勇设计的角色。”
“原来如此，带我一起啊！”莫雪遥转过身，把自己背上的电子琴挂在了李婉言身上，“婉言，帮我放到班级教室里就好，我待会儿再去拿！对了，还有书包也帮我带一下！”
而后，她就迫不及待地搭在了二人的肩膀上，催促着赶紧去看看设计好的新角色是怎么样的。
李婉言轻轻摇了摇头，但还是默默将她的电子琴和书包一起拿了上去。
“到游戏室里去，现在还在测试中，所以就装了一台机子。”
“让我先玩！”
“草，我先来的啊，按顺序啊！”高缘大嚷道。
“什么嘛，小气鬼，让我玩一下我就去乐队教室练习了啦，时间这么早，你可以玩好久的嘛！”
三人就这样吵吵嚷嚷地走进了游戏室里。
测试的游戏机就是摆在最前面的那台——一般教室这个位置都是放讲桌的。
三人都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等待着开机，然后直接进入到了选人界面。
“哪个哪个啊？在哪里？”莫雪遥一时还没找着她。
“是这个。”周勇已经选定好了新角色，这是一个蓝眼睛的少女，她第一眼看到的时候还以为是以自己为原型做的，正想戏谑周勇一下，又发现好像不是这么回事儿。
除了瞳色外，这个角色一点也不像她。
吊梢眉、丹凤眼，相对成熟的瓜子脸，身上的少女感甚至比其他老师的角色还少一些，看起来更内敛沉稳。
这和任何莫雪遥熟悉的人都似乎对不上号——虽然她依旧觉得有些眼熟。
但好看的人大抵都有相似之处，所以这也没有什么可奇怪的。
“唔，谜之少女Ａ……这是她的名字？”
“咳，对。”周勇有些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插画好像比模型漂亮多了……”
“听说插画是太阴老师画的？”高缘问道。
“是的……”
“心理老师太阴？”
“就是她。”
“原来还会画画，这么厉害。”莫雪遥也找到了这个新角色，迫不及待地选定后就进入了战斗。
这个模式下可以选择相同的角色对战，只不过打在一起的时候，会有些分不清自己的角色是哪个而已……
这还是第一次玩，俩人都在熟悉和摸索中，但周勇的上手速度明显要快得多，在过了前面的五六把之后，他的胜率一下子提升了一截，莫雪遥几乎已经是打不过他了——换其他角色也打不过。
“靠，我就他妈不信了，我觉得用‘静蝶’老师应该没问题！”莫雪遥愤愤地喊道，手上的动作逐渐暴躁。
“你妹！莫雪遥你好去乐队教室了……”高缘已经等不及想试试了，那句‘你妈’在嘴里憋了半天终究还是没说出来。
“等等，最后一把！”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