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8章 终末的德亚古斯（三十八）
德亚古斯为了这一天等了太久太久，不甘心成为任何人的工具，它想让这个世界随着自己的仇恨毁灭，最后却被一个不明的小怪物阻止。
脑海里关于殇王克希拉的力量从模糊逐渐清晰，由意识组成的力量以殇语的形式释放，它很清楚难以改变这个世界的规则，只希望能对奈娅造成短暂的削弱，以争取一个进攻的时机。
但女孩轻笑着，是这个世界的主宰，在黑红的灰雾世界里，她就是创世神。
从人类开始记录历史开始，对于梦境世界的了解几乎没有，这是殇最绝对的力量，可女孩掌握的如此熟练。
“德亚古斯，我们都是怪物，想要杀死彼此就要用最原始的暴力，唯有撕碎对方的身躯将其吞食才能结束。虽说你没有成为真正的殇王是个遗憾，但我很高兴我们又有见面的机会，听见那些尖啸声了么？那些孩子们积怨太久啦，无时无刻都想将你……粉碎！”
奈娅缓缓抬起手，极恶的黑红触手巨影落下，如同神罚的处决笼罩章鱼的身躯。
她的仆从嘶吼尖啸着，随着触手之影的落下扑向德亚古斯。
世界被昏红遮挡，四处的灰雾扭动着更为穷凶极恶的阴影，它们发出如阵阵雷霆的呓语，为这场战斗献上颂歌。
紧接着是灰白章鱼高亢的咆哮。
黑红的触手与灰白触手碰撞，每一次撞击都产生沉闷的气流，交替切割海浪，也切断了双方的触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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奈娅跳下巨影，环绕的黑红触手与巨型阴影一同拍打，整个世界都为之震动，德亚古斯没有对视女孩的血红眸光，撕扯逼近的触手，它臃肿的身躯也同样被撕咬，流出黑色的血液，它在疼痛中躲闪，找准机会反击。
短短数十秒，被绯月照耀的昏红海域一片污浊，漂浮断裂的灰白黑红触手。
比昔日更加残暴的搏斗，以死相拼，以血为食。
女孩的脑海唯有残暴与疯狂，食下殇之心的她逐渐成为那个“奈娅”，极限的十六条触手再次增生，二十四条……最后是三十条的究极形态！大量呓语围绕两个怪物旋转，双方都难以保持绝对的理智。
德亚古斯的身体快速愈合，它明白奈娅会在这个梦境中不断成长，用殇王的躯体直面承受对方撕扯，所有触须从水下爆出，扑向她的心脏。
灰白触手贯穿心脏，溅起大量黑血，奈娅没有躲闪，反而露出得逞的笑容。
她以身体做饵，两条黑红触手与刺穿自己心脏的触手相互缠绕，其余触手如灼热的长矛刺向德亚古斯的金色眼球！
德亚古斯终于意识到这是个陷阱，却没法逃脱，它的腕足还在女孩胸腔之中，被黑红触手束缚无法抽离。
金色眼球即将被刺穿的最后一刻，灰白触手骤然脱落，它主动断开腕足潜入海中。
所剩不多的鲨群盘旋等待机会，一同钻入海底，片刻之后，海面爆发沉闷的巨响。
奈娅扯出灰白触手，抚**口，狰狞的贯穿伤几乎是个空洞，身体也被搅动得血肉模糊，接着大量吞噬细胞修补身体的残缺。捌
奈娅食下殇之心便突破了半殇极限，德亚古斯误以为她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女孩，想要破坏她体内殇之心，可从一开始殇之心就不在奈亚体内。叁
“原来我真的没有殇之心。”奈娅喃喃，像是完成了某个实验。O
这可真是个疯子，猜测自己可能没有殇之心这样的弱点，却用几乎自杀性的方法去得到证明！氿
黑红触手伸到脚下，将奈娅托举在了半空，她缓缓低下头扫视海面的情况，脑海再次涌现新的记忆。磷
又是相同的感觉，破碎重合，癫狂的眼神逐渐忘记自我。⑦
巨浪翻涌，一团长满了触须的巨大眼球跳出，它的身躯被一对庞大的膜翼覆盖，冲向半空中悬停的女孩。⒐
殇王克希拉！⑸
这一次，德亚古斯脑海里有关殇王克希拉的记忆完全清澈。⒏
它如圣经医里冷的天使①降崎临I,V撑开&双翼午飞翔,\身边漂鸠浮丝着金色疚触须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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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庞大的……如同一座城市！
这一刻，奈娅在金色眼球面前显得如此渺小，荡漾的金色瞳光冲散了绯红，也冲击着这个世界癫狂的气息。
随着遮天蔽月的双翼拍打，海面形成无数道水龙卷，水龙卷如同液态的灰白触手，撞碎天空交织的黑红巨影。
几乎是在同时，奈娅带着所有触手冲向这个堪比太阳的生物，她大笑着，像是一颗陨石撞向星球。
头顶浓密的灰雾忽然破碎，所有呓语骤然停止。
双方还未碰撞，金色的瞳光急剧升温，领域快速张开，把几十公里范围的天空笼罩其中，千万的高温沸腾海水，下方的白雾将双方遮挡。
殇王的力量改写这个世界的规则，也同样削弱奈娅的力量，恐怖的温度几乎令女孩无法再向前一步。
这便是殇王的力量，即使没有殇王之心，殇王的躯体也足以改写规则。
金色的触须如同长蛇咬断那些黑红触手，奈娅只能孤身奋战了，她的身躯在殇王面前实在太过渺小。
德亚古斯并为此高兴，冷静地盯着这个女孩，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她居然丝毫没有畏惧。
在金色触须即将撕碎奈娅时，她居然朝着它伸手。
她轻轻地叹息，叹息声从天际回荡，形成奥古永恒的呓语！
“不可能！不可能！”德亚古斯尖叫。
本该占据优势的金色眼球在这一刻瓦解，它惊恐地疯叫，笼罩数十公里的领域被活生生给切断了，一个更加可怕的领域把整个世界覆盖，那是永恒的领域，是无法忤逆的规则，是涌动的癫狂，是残暴的贪欲！
灰雾之中，支撑世界的魔神之柱从天而降，刺穿金色眼球。
庞大的金色眼球一分为二，缩小了一大圈，它的一部分被魔神触手吞食。
它惊恐地看着和自己一样漂浮在空中的女孩，女孩没有触手支撑，她的触手组成了这个世界，这个世界是奈娅的一部分。
“不可能！你究竟是什么！你究竟是什么！”
德亚古斯疯狂地质问，毫无殇的冷静与理智，眼前这个名为奈娅的女孩居然吞食了它的规则！
它的规则不是被改写，而是被吞食，这是前所未有的事情，殇拥有着梦境，殇王拥有领域，都是类似于伴生的力量，有了这些力量才是完整的殇族。
因为拥有梦幻境的存在，除了被另外一只殇吞食外，殇永远不会真正意义上被杀死，会以重生的方式逐渐从梦境中重组苏醒，可眼前的奈娅并没有吃掉它，反而吃掉了殇王克希拉的规则，意味着自己再也没有释放高温领域的规则力量！
“我只是一个饥饿的人。”奈娅看着手上的伤痕。
“你不是奈亚！”
“奈亚？不过是别人给我的称号，至于我究竟是什么东西，只是一个天天都很饥饿的怪物罢了。”
女孩嗤笑看着金色眼球惊恐的样子，“我难道很可怕吗？不过是吃掉了你的力量罢了，难道你们殇没这样的能力？”
“不可能！不可能！你是，你是……”德亚古斯拖着殇王克希拉的身躯缓缓挪动，与女孩环绕，金色的眼瞳依旧可以散发光芒，它只是失去了改变高温规则的力量。看着女孩如女王般的身姿，忽然爆发狂笑。
“原来如此哈哈哈哈！原来你就是祂！原来最能毁掉世界的存在就在我面前，可我却还和你为敌。”德亚古斯朝着女孩靠近，“果然是那么熟悉的气味，所有殇族一切的开始，母亲，哈哈哈母亲——”
它向奈娅靠近数百米就被逼停了，女孩的眼神既癫狂又淡漠。
“不要随便认妈，我也只是个孩子，你叫我一声妈不代表我会放过你。”奈娅抚摸重新汇聚的黑红触手，“在我眼里它们才是孩子，而你们不过是美味的菜肴。”
“看来你没有记忆，也对，你本该就是没有记忆的。”德亚古斯审视女孩的身体，确定了心中想法。
它终于断定了奈娅的真实身份，怪不得能够源源不断分裂触手化作蠕虫，因为她本就是一半深渊，深渊孕育殇族，就跟她分裂蠕虫是一样的，这毫无疑问就是深渊的属性。
深渊是一个世界，名为灰雾的世界，同时也是两个怪物，本不该有意识，又或者是所有事物共同组成的意识。可同样深渊也是一切的敌人，殇族好不容易逃离那个灰白世界，又怎会甘心被吞没？奈娅的贪欲便是深渊吞没的表现！
德亚古斯想要毁掉这个世界，但没蠢到甘愿死去，它只是要向那对姓许的姐妹复仇而已。
许雨晴爱上这个世界，想要自己的子嗣遍布世界各处，让这世界被安家据为己有，那么德亚古斯就要毁掉世界。
许研倩最愚蠢，没脑子没一点利己想法，是深渊最忠诚的开门者，她要打开深渊令灰白吞没这个世界，让殇族重回过去。德亚古斯对她的仇恨最深，觉得要是把这个世界毁掉了，她自然达不成目的。
这就是它为何甘愿让殇王降临的原因，即使失去意识也要发泄怒火，可不代表愚蠢到被深渊吞食。
“奈娅，我想我们不该为敌，您是伟大的，我也是伟大的殇王，我们的敌人是这个世界，而绝非彼此。”
它缓缓地靠近奈亚，金色眼球轻微裂开缝隙，想到了杀死奈娅令其沉睡长久的方法。
“我记得你有一个姐姐，想必那个姐姐和你一样吧，你们都是怪物，在将来可能会彼此吞食，令至尊至德至美的祂降临，到那时，你们会吞没整个世界，而我。”
德亚古斯循循善诱，想要麻痹奈亚的警觉，寻找她收回触手的瞬间。
“而我会是你们忠诚的同伴，我能替你们扫清所有忤逆的敌人，你无需向我分享任何价值，所有价值都是你和你姐姐的，你们彼此分享食用。而我则统治这个世界，我们一同把世界规划成最佳养育场。”
“这个建议很动心，你替我打头阵，我只需要负责吃，把你留下来似乎有很大的好处。”奈娅微笑。
“有何不可呢？”
“可是我为什么要和姐姐吞食彼此呢？”奈娅歪起脑袋，很认真思考了这个问题。
“难道你不想令祂降临？”德亚古斯有些惊讶。
“在我眼里，与姐姐相依是远远大过食欲的，你的建议确实慷慨，可是很抱歉，我并不想吃掉姐姐。”奈娅伸出手，触手伺机而动，“何况我觉得你现在就很美味，如果你真的想当我子嗣，就乖乖让我吃掉吧。”
“奈娅，你知不知道你是什么样的存在！”
金色眼球沉默地低吟，它察觉女孩对此并不清楚。
“我是姐姐的妹妹，是她的女孩。我同意你的说法，我们是高贵的，在我和姐姐的眼里，你们都是待宰的蝼蚁。”奈娅忽然冷笑，打破殇王的认知，“就算我与姐姐互食成为和殇王那样是可怕的怪物又如何？如果会为此失去她，那我就不在乎自己有多么伟大可怕，而且你根本就没有听懂我说的话。”
“我说过我要吃了你！我选中的食物不可忤逆！”女孩发出尖利的癫笑，迎着金色眼瞳张开的巨嘴冲向德亚古斯。
魔神之触再次笼罩，德亚古斯根本没法躲闪，它鼓动双翼升起想要阻止奈娅的靠近。惊恐又愤怒的咆哮声没能让魔神之触停下，只能不断支撑金色触须抵挡，巨大身躯在无数黑红触手反复戳刺下摇摇欲坠。
它殇王之躯毫无挣扎的可能，这就是深渊的力量，那来自灰雾的魔神之触并不属于奈娅！
它终于意识到这个世界还有第三个人，那便是安欣，她操控魔神之触，肆意瓦解殇王的身躯。
“不！你不能吃我！吃下我只会让你更加贪婪！”
德亚古斯不甘心地嘶吼，任由身躯不断留下贯穿洞口，天空悬停的雨珠发生诡异变化，化成一只只蠕虫。
每一颗雨珠居然都是蠕虫！成千上万的蠕虫沿着贯穿洞口，钻进金色眼球硕大的身躯，它们在尖啸中啃食，仍由德亚古斯挣扎。
金色眼球在空中乱飞乱撞，想要把体内的虫子赶出，它觉得自己的身躯逐渐空虚，那种感觉才是最惊悚的恐惧。风铃般空灵的癫笑传来，它下意识看向那个女孩，女孩的身后，灰雾中不断多出黑影。
奈娅每蚕食德亚古斯一次，它的身躯都化作养分补充这个世界，从开始这便是为殇王准备的汤锅，那硕大的金色眼球在飞行中逐渐分解，黑血残骸落下，如漫天飞雨。
奈娅主宰的梦境世界，竟是屠宰殇王的厨房！
紧接着，天空交织的触手将德亚古斯笼罩，一同撕碎德亚古斯的身躯，造成无法被修补的创伤，它的体型越来越小，好不容易等待的殇王之躯最终还是成为奈娅的食物，先是金色的触须断落，再是臃肿的肥肉，奈娅做出最疯狂的一次攻击，掩盖它绝望的惨叫。
残骸浮在海上，金色的眼球彻底失去光泽。
那个女孩进食了很久很久，疯了似的想要弥补空虚，她站在巨大的残骸上又哭又笑，眼里是止不住的泪水。
昏红的世界再次下起雨，她不知道自己咀嚼了多久，擦了擦嘴，被触手搀扶着起身，抬头看向四周。
德亚古斯的梦境被昏红梦境吞没，意味着德亚古斯真正死去，没法再从自己的梦境中苏醒。可她的眼神里没有兴奋，吃下了德亚古斯，发泄了愤怒，满足了贪欲，明明获得胜利成为赢家，却没法开心。
在过去，奈娅不断狩猎异种填充饥饿，满足欲望，可如今吃下了德亚古斯，甚至是吃下了殇王的身躯，将来的奈娅又该如何保持理智。
一只蠕虫贴了贴主人，为了讨主人开心，化作了灰白章鱼的模样。
女孩没有理会蠕虫，仍旧看着雨幕，她没有让雨停歇，仿佛唯有雨能让自己最为安静。
“安娅。”姐姐在身后呼唤。
奈娅缓缓转身，看着女人的眼神那样陌生。
安欣就站在那艘本该沉没的寻翼号上，呼唤着女孩并走上残骸，她温柔地看着，撑着一把黑伞。
她继续回过头淋着雨，总是很孤独的样子。
“安娅。”安欣继续呼喊。
她一直在等，等了很久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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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为奈娅的女孩继续分食殇王的剩余身躯，对于姐姐的话不闻不问。
安欣笑了，因为她看见女孩偷偷瞄了自己，眼神从原本的陌生变得胆怯，又带有丝期望。就好像女孩认识她，却故意不回应。
女孩觉得自己要变成一个真正的怪物了，那一刻所有的骄傲与癫狂被挫败，姐姐是她的唯一弱点，她想故作装作“奈娅”不认识姐姐，这样自己就算成为了丑陋的怪物，也可以借此掩饰。
“安娅，我们走吧。”安欣第三次呼唤，收回雨伞，朝女孩伸手。
“如果饿了，就一直吃下去吧，我会一直保护你，永远永远。”
安娅扑进姐姐的怀里，闭上了眼睛。
“我好累，好累好累。我不想再吃了，可我控制不了。”女孩轻声地说。
“我不会离开你，睡吧，醒来一切就好了。”安欣的语气那样温和，抚摸女孩的脑袋，神色温柔又肃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