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圣坦安尼亚（四）
下水道深处，被改建过的流浪汉居住所。
逃亡一年的拉罗正鼓捣灯泡，满脸凌乱的胡子，像是头窝囊的鬃狮。等他好不容易接上新偷来的灯泡时，电线又出现了问题，他气得连连跺脚，不得不点燃蜡烛。
蜡烛光照亮恶臭的小水道，他郁闷地坐在地上。
算上今日，是刚好逃脱第三区的八个月时间。
那次游轮围剿没能要他的命，遭遇殇的力量袭击并未立即死去，仅仅只是昏迷，执行官没有管昏迷的异种，忙着处决游轮其他异种，他于是靠着昏迷侥幸存活，在执行官不注意时跳水逃脱，顺便抢了条船。
身为异种，还是红色通缉令的异种，拉罗自然不会继续留在第三区，早就盘算回到第九区的退路，重新过上小时候捡垃圾抓老鼠吃的日子，又或者闯出一片属于自己的势力，他早就习惯挣扎于泥潭，不过再回去罢了。
至少在还没流落第一区前，他是这么想的。
只可惜运货的蛇船不太地道，临时改变航路，贩卖器官赚黑钱的蛇头盯上了他，想将他卖给第二区的人体实验室，拉罗当然要反抗，身为低级异种在平日窝囊够了，还能叫人类欺负？于是货船在打斗中偏航撞中礁石沉了。
他运气也是足够好，有艘商船路过捞上了他，船长盘问来历时也支支吾吾回答不上，最终只能将他顺路带到第一区。
拉罗就这样来到第一区，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这里的治安不比第三区差。
他无论到了哪里都是红色通缉令逃犯，第一区实在是太陌生了，他甚至找不到异种势力的踪迹，只好躲进下水道，没想到一躲就是八个月。
想到这，拉罗无奈地笑了，是对自己窝囊的轻蔑。
异种能活成这番模样，也是个异类。
他叹着气起身，想要出去找点东西吃，浑身破烂没有一处完整，肚子也饥肠辘辘。
这时下水道出口迎来一道黑影，拉罗脸色大变，目光警惕，用握紧拳头的方式壮胆。
他还以为对方是执行官，直到发现那居然是个黄衣服外卖员。
拉罗被这突然的一幕搞懵了，外卖员怎么会出现在下水道，何况这里只有他一人，他甚至没有手机。
他认为这是执行官假扮的，角色扮演也是执行官靠近异种的常用手段，于是展开吞噬细胞，一把血色骨刃钻出手腕。
外卖员居然真的停在他面前，无视随时要扑来先下手为强的男人，淡定的递出一份外卖。
拉罗迷茫地接过袋子。
“黄衣团加急配送，记个点个五星好评，亲。”外卖员没有任何情绪的捧读。
“你真是……送外卖的？”拉罗脑子转不过来了，觉得这个世界未免太过抽象。
“我是黄衣团配送员，愿黄衣之主永存你的身边。”外卖员继续捧读。
黄衣团？难道是新的外卖软件？拉罗秉持怀疑的态度，觉得黄衣之主可能跟蜜雪冰城的雪王一样，是招牌吉祥物。
他观察男人的动作，害怕被突然穿心脏，小心翼翼地说道：
“我没有点外卖。”
“我知道，有人送你的。”外卖员回答。
还没等拉罗继续问下去，脸色就惊骇起来，看到眼前的外卖员忽然血管破裂，直愣愣倒在污水之中。
他根本没有反应过来，托着外卖的双手不自觉发抖，倒地的外卖员在动，准确来讲是衣服在扭动。
外卖员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溃烂，撕裂流脓，血肉逐渐干瘪下去，仿佛冥冥之中有无形之物将他啃食殆尽。
“啊啊啊啊！”拉罗被吓得抱起外卖逃进深处。
他身后传来道悠悠地声音：“叫嘛啊叫，没见过殇吃饭么，害怕个鬼鬼。”
拉罗停下脚步惊恐回头，外卖员尸骸居然钻出黑色的粘液，粘液不断从骨头里涌出，还嘀咕着人类话语。
“喂喂，我被卡住了，帮忙拉一下。”
他头脑发热，居然真的走过去拉了黑色粘液一把，它凝聚出黑色手臂，在拉罗的帮助下钻出。
完事后，拉罗两腿一软跪倒在地，呆呆地看着着这团粘液块。
“哟，真上道，还没让你跪呢这么干脆，果然人间还知道我伟大的下水道神之名。”
黑色粘液块非常赞赏拉罗的跪拜，它将其当做了敬意，在记忆里人类总会用跪拜的方式敬畏神袛。
于是它打算用自己的办法给予拉罗一点奖励，拉罗就这样呆滞地看着眼前黑色粘液块递来的大瓶可乐。
见拉罗没有反应，黑色粘液块还刻意晃了晃可乐，好似在说这是给你的。
“殇……”拉罗正在怀疑人生。
“喏，我对于信徒从来都是大方，这可是百年的琼浆玉液，是吾最爱的祭品。”自称下水道之神的黑色粘液块凝聚手臂，指了指外卖袋。
“快吃吧，今天星期四，这是我的恩赐，可悲的途羊啊，吾终会救赎汝的饥饿。”
反应过来的拉罗站起身退后一步，直勾勾盯着它，终于确定这不是梦，一个自称下水道之神的殇忽然出现，带来外卖和饮料，带着副救赎主的口吻。
他鼓起勇气问：“你是殇？”
“看不出来？我就是你们流浪汉信仰的下水道之神。”下水道之神很是得意。
“所以殇大人，你找我要做什么？”拉罗平复心情，他是经历过殇的人，眼前的小殇未免太过喜剧。
篮球大小的黑色粘液块毫无惊悚感，顶多抽象和猎奇，它甚至没有真正的殇那般疯狂。
所谓的殇，只凭一句话就能让人混乱，黑色粘液块更像是核废水异变的海绵。
拉罗察觉这只殇的不一样，明显很虚弱的样子。
可即便如此，他还不至于蠢到冒犯对方，态度敬畏点还是有必要的。
黑色粘液块用缓缓地，悠长口吻说道：
“我需要你帮助我们。”
“我帮你们？”拉罗诧异对方不止一个。
黑色粘液块悠悠地叹息，从地上污水里爬出。
“如你所见，我是殇族，却幼小虚弱，只是苏醒不久尚不完整的幼胎，我们皆是如此，陆续从这个世界醒来。可当我们醒来时才发现我们的力量太过薄弱，有着许许多多的敌人，它们藏在暗处……”
还没等黑色粘液说完，拉罗连忙叫停，他清楚了对方大概意思。
“首先，你确实是一只殇，而不是某个异变的生物，也不是高科技产品，对不对？”拉罗没了先前紧张，认真盘问。
黑色粘液块点头。
“其次，你们还有很多，都和你一样都是……幼胎。”拉罗边感慨边拆外卖袋，第一区居然还有小炒菜，激动地手抖。
他已经有很久没吃过这么好的饭菜了，没用餐具直接上手，将一整块猪蹄放进嘴里，差点就效忠了。
拉罗一边咀嚼一边1二霖珊貳lingqi逝把猜测对方目的,狼吞虎咽差点噎住,好在有瓶大可乐,还是冰镇。
黑色粘液块没有打扰男人，它身为殇也是情商很高的殇，深知这种事情要慢慢来。
“伟大的下水道之神，也许我已经知道你们面临的困境。”拉罗打着饱嗝，态度认真起来。吆
“你们都是刚苏醒不久的幼殇，等待吸取养分获得成长，可是这个世界有着你们的敌人，这些敌人不仅仅是去年杀死过殇的FACA，还有其他藏在暗处的成年殇，所以你们想得到我这位信徒的帮忙。”淋
黑色粘液块沉默良久,颇有惊八③邻玖霖奇究wuba讶。(
“你很聪明，比我想象中要聪明得多，也不必让我浪费口舌，但是以你的实力没法养育我们，我们也不需要任何信徒的帮助，唯一困扰我们的问题便是阻碍。”一
“你为什么会觉得我是你的信徒？”拉罗才想起这个问题。）
“你在下水道待了七个月。”鳍
“很冒犯的解释一下，我其实信奉飞天猫咪神教，待下水道也不过无奈之举，这并不是我的初衷。”拉罗也不知道这么说对方会不会生气。（
“难道你愿意一辈子都待在恶臭晦涩的角落，那样的人生太过糟糕，对么？”黑色粘液块淡淡地说。四
拉罗一愣，脱口而出，“不，我不愿意。”）
“谁又会甘心像一只老鼠整日躲藏，难以见得光日？呵呵呵，你可以认为这是我和你的交易。”黑色粘液块盯住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巫
“我要你做的事情很简单，你只需要帮我们解决一个人，之后我们会为你带来你想要的一切，无论是力量还是权力，以及光明正大的跻身上流社会，想想那些女人美酒，在你还像个臭虫待在下水道时，外面那些高高在上的人享受着你本该拥有的一切。”蹴
黑色粘液块如魔鬼般低语，动摇了拉罗内心，他不甘心就这样一辈子逃窜，一辈子就这样待在下水道。逝
也许这是可以改变自己命运的机会，他心想。氿
这个世界就是这么奇怪，明明习惯了黑暗，突然就有自诩救赎主的人闯了进来，它们有着恶魔般的外表，引诱你上钩。⑻
拉罗就是那个上钩的人。
“我要做什么？”他决定试一试。
“杀掉那个叫安染的执行官，他是我们最大的阻碍。”
感到口渴喝可乐的拉罗一口喷出，愣住。
“你再说一遍？”他以为自己耳背。
“我们想让安染死，他一定有杀死殇的力量，作为人类这是不可思议的事情。”黑色粘液块淡淡地擦干身上的可乐唾沫。
“你真的确定？”
“这是我们的想法，你真正要做的事情是找到叫奈娅的异种，你帮忙从中搭线，我们会说服她去杀掉安染。”
想到奈娅，拉罗本能的恐惧。
可为了改变现状，他还是硬下头皮答应。
“我想知道为什么是我。”拉罗问出最后一个问题。
“因为你是拉罗。”
黑色粘液块说出意味不明的话来，最后的一句话语令他感到不适，脑海骤然疯狂思绪。
“你叫拉罗·修格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