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第59章 早餐
自那晚過後,兩人本就親密的關係更加親昵,這種雙方感情之間距離上的拉近,好似是捅破了某種重要的窗戶紙,達到了質變的升華。
淑女培訓計劃進行的異常的順利,不知是不是洛蓓莉婭開竅了,亦或者是找回了曾經的那種感覺,短短几日的時間,少女的進步幾乎能稱得上是突飛猛進,都不說前幾日還需要瑟蕾妮婭攙扶著才能勉強且笨拙的驅使高跟鞋,現在的她就算頭頂著一盞裝滿茶水的茶盞,在凹凸不平的石子路上也能如履平地,從容不迫的如一位真正的淑女般蓮步輕移。
至於其他的茶會禮儀,交際舞,甚至在樂器演奏方面,她都在短時間內展現出了驚人的造詣。
不得不承認,在成為淑女這一方面,洛蓓莉婭很有天賦,銀髮少女如此評價道。
瑟蕾妮婭對洛蓓莉婭的這些改變很是欣慰,無論少女最終的選擇是何,但看著自己喜歡的人在慢慢變好,心情總是差不了的。
關係發生微妙變化的,還不止她們這一對,貝蓮娜和她的小修女也同樣如此,一夜過後,第二天早晨洛蓓莉婭親眼看到小修女推開貝蓮娜的寢室門,有些一瘸一拐的走了出來,而在注意到自己的模樣被她看到之後,臉蛋更是瞬間紅的能滴出血來……
後面,小修女似乎就沒有回過教堂分配的寢室中過過夜,而她與貝蓮娜的關係,似乎也變得不再像是之前那種單純的上下級。
格萊西斯府邸的清晨,陽光透過高大的彩繪玻璃窗,在光潔的長餐桌上投下斑斕的光影。
空氣中瀰漫著烤麵包,蜂蜜和咖啡的混合香氣,但比這香氣更濃郁的,是一種無聲流淌的微妙而緊繃的氛圍。
長長的餐桌旁,瑟蕾妮婭和洛蓓莉婭相對而坐。兩人都遵循著嚴格的餐桌禮儀,脊背挺直,動作輕緩優雅,銀質刀叉與瓷盤碰撞的聲音幾不可聞。
然而,在這份無可挑剔的儀態之下,是無數次的視線交匯與躲閃。
瑟蕾妮婭端起咖啡杯時,目光會自然而然地掠過桌面,落在對面的藍發少女身上,洛蓓莉婭正小口咀嚼著食物,似乎全神貫注,但當她感受到那抹視線,睫毛便會輕輕顫動,隨即抬起眼,如水般清澈的藍色眼眸迎上瑟蕾妮婭帶著笑意的冰藍色眼瞳。
目光接觸的剎那,彷彿有細微的電火花在空氣中噼啪作響,兩人又幾乎同時不著痕迹地移開視線,嘴角卻都抑制不住地揚起一絲極淡的只有彼此才懂的弧度。
這種無聲的交流周而復始,為安靜的早餐注入了某種甜蜜而私密的張力。
而在餐桌的主位一側,氛圍則更為直白一些。
貝蓮娜•格萊西斯,家族的次女,剛從房間中起來的她穿著一身精緻的晨裙,卻坐得有些隨性,與瑟蕾妮婭那刻入骨子裡的優雅形成了微妙對比。
她似乎全然不受那微妙氣氛的影響,饒有興緻地享用著早餐,只是,她的進餐過程並非獨自一人。
小修女穿著一身明顯改良過更合身也更精緻的女僕裙裝,安靜地垂首站在貝蓮娜的座椅旁,雙手交疊放在身前,一副隨時準備聽候差遣的恭順模樣。
然而,她的視線卻並非空洞地望向虛空,而是像被磁石吸引般,膠著在貝蓮娜的身上。
貝蓮娜用銀叉切下一塊淋滿楓糖漿的鬆軟舒芙蕾,卻沒有送入口中。
她的手腕一轉,叉子便穩穩地遞到了小修女的唇邊,小修女的臉頰瞬間染上薄紅,眼神慌亂地快速掃了一眼長桌對面的兩位小姐,見她們似乎並未特別注意這邊,才極其輕微地搖了搖頭,嘴唇抿得更緊。
貝蓮娜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非但沒有收回手,反而用那叉子前端沾著甜膩糖漿的食物,輕輕碰了碰小修女緊抿的唇瓣,見她倔強不張口,便又惡作劇般地用冰涼的銀叉尖端去貼她發燙的臉頰。
“乖,張嘴。”
貝蓮娜的聲音不高,帶著一絲慵懶的命令口吻,是屬於格萊西斯家二小姐特有的任性。
小修女羞得幾乎要把頭埋進胸口,但最終還是屈服了,她飛快地像偷食的小松鼠般張開嘴,貝蓮娜手腕靈巧地一送,便將那一小塊甜點餵了進去。
看到小修女鼓著腮幫子,耳根通紅地咀嚼,貝蓮娜才滿意地收回叉子,甚至心情極好地用同一把叉子繼續戳著自己盤中的食物,彷彿剛才那親昵到越界的投喂只是大小姐一時興起的尋常舉動。
這樣的戲碼,在早餐期間上演了不止一次。每一次投喂成功,貝蓮娜嬌艷的臉龐上都會掠過一絲得逞的愉悅,而小修女則是一次比一次臉紅,那抹紅色幾乎要從臉頰蔓延到脖頸深處,與她素白的衣領形成鮮明對比。
如此友好團結的早餐氛圍環境,真要讓不知情的人看見了,高低得評價一句不愧是屹立千年的聖女家,家風就是好。
會這麼評價的,往往都是鼻子不太好,沒有嗅到空氣中那濃郁的橘子香氣……
早餐在一種甜蜜而微妙的氛圍中接近尾聲。貝蓮娜優雅地用餐巾擦了擦嘴角,率先打破了這份安靜。她側過頭,看向主位上的瑟蕾妮婭,那雙與姐姐相似卻更顯跳脫的冰藍色眼眸里閃爍著狡黠的光。
“姐姐大人,”
她的聲音帶著一絲剛起床不久的慵懶,卻又清晰得足以讓餐桌上的每個人都聽見。
“明日便是為您和洛蓓莉婭小姐舉辦的宴會了,作為絕對的主角之一,您準備得如何了?想必一定是萬無一失吧?”
瑟蕾妮婭聞言,放下手中的銀勺。她的動作一如既往的從容不迫,目光先是不經意地掠過對面正小口啜飲紅茶的洛蓓莉婭。
藍發少女似乎被這突然的提問驚了一下,抬起眼,正好與瑟蕾妮婭投來的視線相遇。那目光中帶著詢問,更帶著一種無聲的鼓勵和信任。
瑟蕾妮婭冰藍色的眼瞳中漾開一絲極淡的笑意,她重新看向自己的妹妹,語氣平穩而自信。
“一切安好,無需掛心。”
簡短的答覆,卻蘊含著不容置疑的篤定。
隨即,她話鋒輕輕一轉,將問題拋了回去。
“倒是你,貝蓮娜,府邸內外的準備工作,宴會廳的布置、餐點的確認、侍從的調度,這些繁瑣的事務,都安排妥當了么?”
“此次宴會邀請了各路名流,皇城的貴族甚至是主教都會來,可不能出任何紕漏。”
被姐姐反問,貝蓮娜非但沒有絲毫緊張,反而像是早就等著這一刻,她微微揚起了下巴,像只驕傲的貓咪,唇角翹起一個自信滿滿的弧度。
“當然沒有問題!”
她的回答乾脆利落,帶著格萊西斯家二小姐特有的任性底氣。
“所有流程我都親自核對過三遍以上了,每一個環節都確保萬無一失,鮮花會在今下午從最好的溫室送達,樂團明天一早進行最後排練,就連廚師長特製的那個三層蛋糕的糖霜蝴蝶結角度,我都盯著他調整到最完美的四十五度了呢。”
她說著,甚至還帶著點炫耀的意味,彷彿完成了一件多麼了不起的偉業。
站在她身旁的小修女聽著她這邀功似的彙報,忍不住悄悄抬眼看了看她神采飛揚的側臉,又迅速低下頭,掩去嘴角那一絲情不自禁的淺笑。
貝蓮娜大人笑起來真好看,她心中不禁評價。
瑟蕾妮婭看著妹妹這副模樣,眼底掠過一絲瞭然的笑意,她輕輕頷首。
“那就好,有貝蓮娜如此盡心,我便放心了。”
瑟蕾妮婭的目光柔和地轉向餐桌對面的洛蓓莉婭,冰藍色的眼眸中帶著詢問與體貼。
“洛蓓莉婭,”
她輕聲開口,聲音如同清晨流淌的溪水。
“明日便是宴會了。緊張籌備了這些時日,今日的淑女訓練課便暫停一日吧。你可有什麼想去的地方散散心?或者有什麼想做的事?我可以陪你。”
她本以為洛蓓莉婭或許會想去花園散步,或是去城中的高級服飾店看看最新的首飾,甚至只是留在府邸的音樂室里放鬆一下。
然而,洛蓓莉婭放下了手中的紅茶盞,那雙如水般清澈的藍色眼眸望向瑟蕾妮婭,輕輕搖了搖頭。
她似乎略微猶豫了一下,說出了一個完全出乎瑟蕾妮婭意料的答案:
“謝謝你,瑟蕾妮婭,不過…我想去一趟家族的煉金工坊,可以嗎?”
“煉金工坊?”
瑟蕾妮婭纖細的眉毛幾不可察地動了一下,確實感到了一絲驚訝。
格萊西斯家族作為傳承悠久的冰之聖女家系,底蘊深厚,自然擁有獨立建造並配備齊全的煉金工坊,用於研發維護聖器、煉製魔法藥劑、或是進行一些與元素力量相關的研究。
那裡通常是家族培養的鍊金術士以及聘請的專家學者們長居和工作的場所,充斥著各種魔法材料、玻璃器皿和複雜的儀器,瀰漫著魔晶粉末和草藥混合的獨特氣味。
這對一位即將參加盛大宴會的“淑女”而言,那實在算不上是一個合乎常理的放鬆選擇。
瑟蕾妮婭的視線落在洛蓓莉婭身上,看到她眼中並非一時興起的玩鬧,而是一種平靜的堅持,甚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迫切。雖然心中疑惑更甚——洛蓓莉婭為何突然對煉金工坊產生了興趣?是需要什麼東西?還是回想起了一些過去的記憶?
但瑟蕾妮婭並沒有追問。,尊重洛蓓莉婭的選擇,正如她一直所做的那樣,她相信洛蓓莉婭提出這個要求自有其理由。
於是,她只是微微頷首,臉上的訝色迅速褪去,重新被溫和的笑意取代。
“當然可以。家族的煉金工坊就在府邸西翼的地下區域,雖然有些偏僻,但設施很齊全,你需要什麼材料或者協助嗎?我可以讓工坊的主管……”
“不,不用麻煩。”
洛蓓莉婭迅速而禮貌地打斷了她,似乎不想驚動太多人。
“我只是想去看看,可能需要借用一下基礎的設備和一小間安靜的實驗室。我自己可以處理。”
“我明白了。”
瑟蕾妮婭不再多言。
“用完早餐后,我帶你過去。”
“謝謝。”
洛蓓莉婭輕聲說道,藍色的眼眸中閃過一絲感激和放鬆,彷彿一個小心愿得以達成的孩子。
餐桌另一側的貝蓮娜饒有興緻地挑了挑眉,似乎覺得洛蓓莉婭的興趣愛好真是別具一格,而她身旁的小修女則依舊低垂著頭,只是眼中也掠過一絲好奇。
早餐就在這一個小小的、出乎意料的插曲后,真正進入了尾聲。
空氣中那酸甜的橘子香氣里,似乎又悄然混入了一絲來自煉金工坊神秘而冷冽的金屬與魔葯的氣息。
早餐結束后不久,一輛印有格萊西斯家徽的馬車便載著瑟蕾妮婭和洛蓓莉婭駛向了府邸西翼,穿過幾條僻靜的迴廊,最終停在一扇毫不起眼、卻由厚重金屬加固的石門前。
瑟蕾妮婭示意守衛打開門禁。
門后是一條向下的螺旋石階,空氣中開始瀰漫起一股獨特的味道——乾燥草藥的清苦,某種金屬的冷冽,以及淡淡的魔力餘韻。
煉金工坊內部比想象中更為寬敞,穹頂很高,鑲嵌著提供照明的光螢石。
四周牆壁是頂天立地的儲物格,分門別類地存放著各式各樣的材料,中央區域則排列著數張寬大的石制實驗長桌,上面擺放著蒸餾器、坩堝、研磨缽、導管以及許多叫不出名字的精密玻璃器皿和金屬儀器。
工坊內只有零星幾位穿著袍子的鍊金術士在忙碌,見到瑟蕾妮婭小姐親臨,都略顯驚訝地停下手中的工作躬身行禮。
瑟蕾妮婭微微頷首回應,示意他們不必拘禮。
她原以為洛蓓莉婭會對這陌生而複雜的環境感到些許無措,正想開口詢問她是否需要引導。
然而,藍發少女的目光掃過那些儀器時,眼中非但沒有迷茫,反而流露出一種近乎本能的熟稔。她徑直走向一張空閑的實驗桌,手指極其自然地拂過冰涼的黃銅支架和光滑的玻璃器皿,那姿態不像一個好奇的參觀者,更像一位回到了自己領域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