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第1章 歸宿
第1章 歸宿水是永遠流動的,就像是時間也不停的推著人向前。
自雙聖雙雙亮相宴會之後,還未等各大階級貴族以及中央教廷做出多大反應,一支規模適中的商隊就已經悄無聲息的駛離了格萊西斯領,朝著北境開拔。
這支商隊說大不大,說小不小,表面上只是掛著格萊西斯家族附屬商會的牌子,等級未達直屬,可實際的規模並非附屬的小商會能夠企及,不僅規模不菲,這支出發並未鬧出多大動靜的商隊,竟然還配備了兩支格萊西斯直屬的衛兵隊!
那可是聖女家族直接培養的衛兵隊,絕非貴族們組建的鐵騎士那種二流衛隊能夠比擬,對付商隊行進路途中可能遇到的土匪或流浪傭兵更是綽綽有餘。
此時此刻,商隊的中央馬車內,正在進行著一場非本土風格的競技類回合制遊戲。
“一對七。”
“一對十。”
“對A。”
“要不起。”
“我要,等的就是這個時候,看炸!”
坐在對座的卡珊德拉像是忍滿了40秒的某位卡密,瞅准莎蓓拉用出對A之際,惡狠狠的甩出了四張八。
面對炸彈來襲,塞倫安和莎蓓拉都自然是搖頭不要。
“嘻嘻,既然你們都不要,那接下來就輪到我的節奏了!”
卡珊德拉發出計劃得逞的獰笑,手中的紙牌蓄勢待發,果不其然,接下來的牌局幾乎進入到了她一人的節奏,除她這位“貴族”以外,其他兩位“貧民”根本沒有出牌的機會。
很快,她手中的牌越出越少,最後就只剩下兩張牌了,此時,卡珊德拉的自信心已經膨脹到了極點,她甚至已經看到勝利就在眼前了。
手裡只剩下最後兩張對A,這讓她怎麼輸?
看著牌局上的另外兩位平民手中還有大把大把未出的牌,卡珊德拉得意的輕哼兩聲,從已經摘取勝利果實的女王俯視牌局。
“哼哼~我就只剩兩張,事到如今,你們兩個貧民就乖乖拜倒在本公爵的裙底之下吧!”
對於這一猖狂發言,莎蓓拉最終是臉上掛著那得體的微笑,默默不言。
塞倫安這是終於將視線從他那一手牌中挪開,挑了挑眉,用意味深長的眼神注視著這位得意的血族女公爵。
“卡珊德拉,半場開槍兵可不是什麼好習慣啊~”
“哼!要你瓜~本公爵今日就把話撂在這兒了,我看你手中還有17張牌,17張牌,你能秒我?你能秒殺我,你今天能17張牌把我卡珊德拉秒了,我當場,就把這牌桌吃下去!”
卡珊德拉說完,很是自信的將自己的手中兩張牌倒扣在牌桌上,一副我已經贏了,你們隨意的囂張模樣。
下一秒……
“飛機。”
青年神色淡淡的將自己手中的17牌一把丟了出去,吐出了那簡短至極的兩個字。
卡珊德拉剛剛還囂張至極的神色瞬間僵在了臉上,她瞪大了雙眼,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盯著那17張牌,吞了口口水,半天才開口道。
“這,這…這不可能!怎麼會有一下子打出17張牌的牌型?!”
“你一定是作弊了,或者私自篡改規則!對……一定是這樣,否則我根本不可能會輸!”
卡珊德拉一時半會兒還是無法接受自己被17張牌秒了的荒唐事實,還在大聲嚷嚷著。
“作弊什麼的,這裡可是有莎蓓拉看著呢,我是絕對不會作弊,至於飛機這個牌型組合,自然是有的,我之前介紹規則的時候就跟你說過,不過你只是個新手,記得不太清罷了~”
樣貌宛若少女般的塞倫安勾了勾唇角,伸了個大大的懶腰。
“唔~打了一路上的牌了,還真有些膩了,只可惜我們這裡只有三個人,只能打牌,要是有四個人的話可就能搓麻將了。”
“你再分出來一個不就行了唄,反正你血脈多著呢,像精靈或者魅魔……”
卡珊德拉雙手環抱著自己那不大胸口,有些氣鼓鼓的說道。
“那就有違公平性了,我是能分出多個血脈分身,和那些分身歸根結底還是我自己,雖然容貌和性格上有所不同,但也能做到心意相通,還是有作弊的嫌疑的。”
青年攤了攤手,無奈說道。
開玩笑,塞倫安前世雖然也不是什麼打牌高手,但想要打贏卡珊德拉這樣人菜癮大的新手還是綽綽有餘的,這要是再分出一個自己打麻將,那卡珊德拉可就一把也別想贏了。
“不行不行,這把不算,再來一把,下一把,我絕對贏你!”
還是處於不服氣狀態的卡珊德拉雙手便開始洗牌,桌上的牌,準備再來一把,一雪前恥。
塞倫安卻及時摁住了她的手,用笑盈盈的目光對上她那惡狠狠的眼神。
“卡珊德拉前輩,你不會忘了吧?”
“忘了什麼?”
被按住雙手的銀髮血族少女眸光警惕,像是一隻受驚了的白毛紅眼兔子。
“你剛剛下的賭注呀,被我的17張牌打敗了,就當場吃牌桌呢~”
“有……有這回事嗎,我怎麼不記得了?”
卡珊德拉目光躲閃,還想裝傻充愣,甚至還朝著一旁的莎蓓拉投去求救的目光。
只可惜她的老相好,初代水之聖女莎蓓拉是一個公正的鮫人,所以禮貌的朝著她微笑著搖了搖頭。
“卡珊德拉前輩,雖然我一向很不建議騙吃騙喝這種行徑,但如果是卡珊德拉前輩的話,我可以破例一次。”
塞倫安見狀立馬補刀。
誰要你這種破例啊喂?!
卡德德拉心中的咆哮猶如驚濤駭浪,可表面上還得維持一位女公爵的得體。
她是愈發的覺得這一代水之聖女腹黑了,明明歷代水之聖女都是很純良的那種類型,怎麼到了這一代就反轉了呢?
卡珊德拉看著塞倫安那笑眯眯卻不容置疑的眼神,又瞥了瞥一旁微笑頷首,明顯不會幫自己說話的莎蓓拉,銀牙暗咬。
讓她真吃牌桌是絕無可能的,這玩意兒是實木的!
“哼!”
她猛地抽回手,揚起下巴,努力維持著高傲的姿態。
“區區牌桌…本公爵豈會食言?只是…只是此等凡木,粗糙難咽,有失身份!”
“待到了北境,我自會尋上等金絲楠木或是精靈香檀,打造一副新牌桌,再…再履行諾言!”
這話說得底氣不足,眼神飄忽,任誰都聽出是在強行挽尊。
塞倫安忍俊不禁,也不再為難她,順勢鬆開了手。
“好好好,那就等到了北境,再請公爵大人‘用餐’。”
卡珊德拉這才暗暗鬆了口氣,嘴上卻不肯認輸。
“你等著!下一把,下一把我定要贏回來!莎蓓拉,你來洗牌!”
“打牌的事就稍微先暫停一下吧,今天我還有一件極其重要的事要問各位。”
塞倫安指尖輕叩了扣桌面,叩擊聲令車廂內陷入了短暫的安靜。
“什麼事兒呀?要問我們兩個老古董?”
卡珊德拉有些不滿的皺了皺眉,但她也很明顯的知道事情的輕重急緩,身體倒是很老實的坐正了。
莎蓓拉也停下了洗牌的動作,將紙牌輕輕攏在掌心,那雙深邃如海的眼眸望向塞倫安,帶著一絲瞭然與淡淡的憂傷。
她似乎早已預料到塞倫安會問及此事。
車廂內的氣氛悄然轉變,方才輕鬆嬉鬧的氛圍沉澱下來,只餘下車輪碾過路面的轆轆聲。
塞倫安深吸一口氣,目光在卡珊德拉和莎蓓拉之間流轉,最終定格在莎蓓拉身上,語氣變得鄭重而低沉。
“我想知道……歷代水之聖女,最終的歸宿……究竟是什麼?”
他頓了頓,補充道,聲音裡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艱澀。
“我繼承了這份力量,也感受到了血脈中那份……日益增長的牽引和呼喚,它似乎在告訴我,終點並非榮耀的王座,而是某種……既定的命運。”
卡珊德拉聞言,臉上的不滿瞬間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複雜的沉默,她罕見地沒有立刻插話,只是將目光投向了身旁的莎蓓拉。
莎蓓拉輕輕嘆息一聲,那嘆息彷彿穿越了千年的時光,帶著無盡的滄桑,她將手中的紙牌輕輕放在桌上,抬起眼,溫柔卻悲憫地注視著塞倫安。
“你已經察覺到了嗎?”
“嗯,聖女的血脈在我體內日益紮根成熟,隨著時間的推移,不僅僅是力量上的成長,我的耳邊甚至開始回想起某些……”
“結合上我母親的意外,再加上以前的日子于格萊西斯府邸閱覽的有關水之聖女記錄的書籍,我越發的覺得此中有蹊蹺。”
“書上記載,歷代水之聖女,皆以戰死、力竭、或為守護某物某地而耗盡生命力犧牲告終。”
塞倫安的聲音低沉,指尖無意識地在光滑的桌面上劃過。
“這本身……或許還能理解,畢竟聖女常直面最兇險的黑暗,傷亡慘重並非奇聞。”
他抬起眼,目光銳利地看向莎蓓拉,那眼神彷彿要穿透她溫柔表象下的千年時光。
“但蹊蹺的是,所有的記載,無論多麼詳盡地描述了她們的奮戰與犧牲,卻都對一件事諱莫如深——她們的屍身,最終去了哪裡?”
“我翻遍了格萊西斯府邸的藏書庫,甚至動用許可權調閱了部分教廷的密封卷宗。結果發現,所有有記載的、為水之聖女舉行的盛大葬禮,其所安葬的……竟然全都是‘衣冠冢’。”
他的語氣逐漸加重,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凝重。
“活要見人,死要見屍,這是最基本的常理,尤其是對於身份尊貴、力量強大的聖女而言,遺體更是蘊含著力量與秘密,理應被慎重保管或安葬……”
“但為什麼?為什麼唯獨水之聖女的屍體,彷彿在犧牲的瞬間就從世界上蒸發了一樣,沒有任何明確的去向記載?”
塞倫安的身體微微前傾,目光緊緊鎖住莎蓓拉。
“莎蓓拉前輩,您是初代,您見證了一切,請您告訴我,歷代水之聖女死後的屍體……究竟都去哪兒了?這背後,到底隱藏著什麼?”
“……”
車廂內再次陷入了詭異的沉默。
“喂喂喂,你們倒是說話呀,別把氣氛弄的像懸疑舞台劇一樣沉悶啊喂!”
卡珊德拉開口想要打破這份詭異的沉默。
“卡珊德拉前輩,對此你有什麼想說的嗎?”
塞倫安順勢將話題轉向卡珊德拉。
“我,我能有什麼好說的?我既不是聖女血脈,也不是人族,再扯也扯不到我身上吧?”
她還想糊弄,可在塞倫安那極為嚴肅的目光注視下,終於敗下陣來。
說一點都不知道的,那完全就是她不想說,像卡珊德拉活了這麼久的存在,有些事情已經不是她想不想知道能夠控制的了的了。
能夠被稱之為老古董的,哪個不是什麼都知道一點?
卡珊德拉有些不自在地挪動了一下身子,避開塞倫安過於銳利的目光,聲音低了幾分。
“好吧好吧,我是知道一些,但不多……而且大多是些零碎的猜測。”
她深吸一口氣,彷彿下定了決心。
“早年間,莎蓓拉剛…隕落後,我因為惦記著她那句…嗯,總之就是放不下。”
她含糊地帶過了某個詞。
“一直暗中對水之聖女一脈有所關注。雖然不是二十四小時全程追蹤,但活得久了,總能注意到一些規律性的東西。”
她的指尖無意識地敲打著桌面,眼神飄向窗外飛速掠過的荒原。
“我注意到,前幾代的水之聖女之中,有好幾位……幾乎都是在自身的力量達到鼎盛、聲望如日中天的時候,會突然變得沉默,然後……她們都會選擇獨自一人,默默前往一個地方。”
卡珊德拉的聲音壓得更低了,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凝重。
“不久之後,教廷方面就會對外宣稱,聖女因各種原因犧牲或戰死的消息。時間點……巧合得令人心驚。”
塞倫安的心臟猛地一跳,他幾乎屏住了呼吸,身體前傾,急切地追問。
“那個地方是哪裡?卡珊德拉前輩,告訴我!”
卡珊德拉抬起頭,血紅色的眼眸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她緩緩吐出了兩個字:
“煞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