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 前有后悔
索菲娅似乎还在思考，等自己醒过来的时候应该说些什么。
不得不承认，莱茵一直在照顾自己，所以她觉得自己不应该说什么太过冰冷的话。
毕竟她的本质上还是那个圣人，就算是“再次醒来”的她因为现在的遭遇有些恼怒，心境上可能稍微有些变化，但是她也并不愿意做出什么让人反感的事。
“……哈啊……”
想着想着，一口气已经叹了出来。
“醒了？”
随后耳边传来的声音，让她猛的睁开了眼睛。
虽然她好像还没做好醒来的准备，但是身体已经比她的“打算”先快了一步。
莱茵已经注意到他醒过来了，就没有什么装睡拖时间的必要了。
只不过比起自己所想的状态，刚醒过来的她身体情况并不是很好。
她挪蹭着身体想要从床上坐起来，可是费了些工夫之后还是没办法把自己虚弱无力的身体支撑起来。
这贫弱的身体，让她多少有些不满。
毕竟曾经身为圣人的他，可以说是相当强大的存在，现在被困在这具不知道是用什么东西做的身体中，实在是憋屈的很。
就没有什么办法能找回自己的身体吗？
不——大概没可能了，毕竟看年头，自己应该已经死了太久了，身子早就变成泥土养料了。
难道自己就要一直保持这具身体吗？
一句羸弱的，女性的身体？
真是无法理解的恶趣味……为什么连性别都被更改了。
“饿了吗，我带了牛奶，还热着。”
没有醒来之后的热烈欢迎，也没有关心的滔滔不绝。
莱茵就这么平静的接受了索菲娅的苏醒，迎接她的礼物是一杯撒了些金屑的牛奶。
是啊，莱茵就是这幅性格的人。
他做什么都很安静，情绪也是一如既往的平淡。
不过也有可能是他每天都做好了索菲娅醒来的准备，所以真当她睁开眼睛的时候，他才会如此的从容，因为他的思想准备已经做的太多了。
不过也好，索菲娅觉得这样的话，能少不少醒来后的压力。
见巴厁{龄韭铃器)疚捂*s巴着索菲娅那起身十分困难的样子，莱茵走到索菲娅的身边，将她轻轻的扶了起来。
近距离的贴近之后，“重获新生”的索菲娅瞥向了莱茵的脸。
噗通一声——大概是心跳的声音。
当莱茵的模样映入眼帘时，心中的执拗竟然退缩了三分。
璀璨的黄金色，温暖的如同阳光。
昏睡前的最后一秒，她记得自己就是从上坡上跌落了下去，落在了莱茵的怀里，那种温暖的感觉让她安稳的闭上了眼睛。
而现在呢，醒来之前的她，想着自己不应该再如此的软弱下去，莱茵身上那种属于龙的力量也让“之前思考着这件事的她”感觉有些不适。
但是，当她真正的被莱茵轻轻的扶起身体时，她并没有感觉到任何不舒服。
还是那种熟悉的温暖，也还是那种熟悉的味道。
莱茵就在这，即使睡眼朦胧，却知道的一清二楚。
——心中的这种情绪，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当那份温暖围绕在身边时，心便跳个不停。
现在的索菲娅也有之前的索菲娅的回忆，她知道，每当这时，她都会像现在这样，脸颊的温度不断的攀升。
当莱茵青蓝色的眸子对上她的目光时，她也会下意识的躲闪。
哪怕她现在恢复了一部分记忆。
哪怕她现在重拾了作为杜兰德的回忆。
但是，无可否认，“索菲娅”所经历的一切都是存在的。
她的心情，她的思绪，她的喜好——一切都是存在的。
他们本就并非是两个人格，不是什么无法相互传递感受的独立存在。
索菲娅和杜兰德就是同一个人，不过就是思考问题的方式稍微改变了一下而已。
比起原本的索菲娅，现在的她好像拥有了更多的自尊。
也好像就像法夫纳对他的评价一般——她有了更多的“死心眼”。
所以，在被莱茵抱起来放在轮椅上时，因为自己的自尊，索菲娅推了莱茵一下。
虽然力度不重，只是轻轻的推了一下他的胸口，但是满脸通红的她还是在想办法表示出自己的距离感，让莱茵尽快把自己放下来。
咔哒。
坐在轮椅上后，轮椅的关节活动声清脆的盖过了索菲娅的心跳声。
离开了莱茵的怀抱之后，她才发现原来轮椅竟然能冰凉成这样，虽然上面铺这一层毯子，坐垫也还算柔软，但是很显然，根本无法和莱茵的怀抱相比。
就好像莱茵的身上对索菲娅来说有什么成瘾的物质一般，仅仅是一句对白，一个轻轻的拥抱，刚刚在坚定着的索菲娅便开始动摇，唯有她作为杜兰德的自尊扔在努力的支撑着她的意识。
——怎么可以就这样堕落啊！神明大人还在看着啊！
索菲娅正再三的坚定着自己的意识，反复的在心中呼唤着神明，拷打着自己马上就要堕落的意志。
这段时间在莱茵的身边待着的确实太过舒心了——舒心到竟然自甘堕落。
自己喜欢的，究竟是他身上的什么？
是他身上的那种魔力吗？那种属于龙的力量？
开什么玩笑！作为征讨恶龙的圣人——我怎么能和那恶龙的力量同流合污！
我绝对——
“——！”
然后那下定决心的一抬头，又看到了和自己对上眼的莱茵。
他正往她的方向推着牛奶，还有一小片抹了芝士酱的面包。
“手还能动吗。”
“啊——可以。”
一瞬间，要说出来的话好像堵在了嗓子眼里。
不得不说，莱茵确实给了她相当好的印象，一位安静帅气还很忠贞听话的圣骑士，甚至当初还立下誓言，无论神明，要成为她一个人的圣骑士。
当她看到莱茵单膝跪下时，那种怀念感，似乎就是在怀念曾经的自己，只是那时的她还没有记忆而已。
不过她所选择的誓约好像与莱茵所想的正相反，莱茵是越过了神明，直接向她宣誓，而她当初的宣誓，是只为了神明。
倘若自己也越过神明的存在，而是单纯想要留在某一个的身边——
——不……为什么这时会想到这种事啊，怎么就突然回忆到了莱茵做着骑士礼时的模样了。
不管怎么样，莱茵身上的魔力始终是龙的力量，而作为圣人的她，最不喜欢的就是这种力量。
哪怕它是温暖的？
——哪怕它是温暖的。
“莱茵。”
醒来后这几分钟，索菲娅第一次叫出莱茵的名字。
“嗯。”
虽然听起来语调和以前不太一样，但是坐在他对面的莱茵，还是一如既往的做出了回应。
“我觉得你可以离开了，足够了。”
就像是在担心自己说一半会说不下去一般，索菲娅一口气，将这几个字全都说了出来。
“……”
莱茵稍稍的楞了一下，吃着芝士汉堡的动作也停顿了下来。
“那之前的契约——”
“统统作废。”
简单的四个字，毫不留情，甚至都没有给莱茵在追问下去的机会。
这就是作为圣人的，那该死的执拗与尊严。
恐怕谁也一时间无法适应，曾经强大的自己竟然成为了如此柔弱的少女，一直滋养的自己的力量，竟然来自于自己的仇敌——一条杀了自己的恶龙。
或许在索菲娅觉得恼火之前，这样让莱茵离开算是最好的方法。
毕竟对于这个满口都是“契约”的家伙，这种做法顶多算是“不再做生意了吧”。
二人停顿了片刻，屋子内的空气紧张到令人尴尬。
莱茵先发出了声音，他一口吞下去了剩下的汉堡，将手中的包装纸团成了一团，扔进了垃圾口袋里。
“嗯。”
还是简单的一个字，简单到听不出莱茵的语气。
他站起身，擦了下桌子，将剩余的佣金——也就是几根金条放在桌子上后，拎着垃圾袋默默地离开。
咔哒一声，大门开了又关。
明明莱茵的动作很轻，可是关门的声音却好像震的索菲娅心脏发颤。
当莱茵关上门的一瞬间，当“莱茵”两个字卡在喉咙处没能说出来的一瞬间。
她猛的转过头看向门口，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做错了什么。
明明是她做出的决定，但是为什么——空落落的。
或许这只是因为她尚未习惯孤独？或许再等几天，等自己适应了下来，一切都会回到正轨？
可是——
“……”
“哈啊……”
“——啊啊——真是——”
后悔了。
该死的——后悔了……！
索菲娅，正在以极快的速度进行这这辈子最深刻的后悔。
她的各种想法似乎还在和她做着斗争，五百年的经历无一不在让“杜兰德”这个形象占比更多。
但是即便如此——还是那句话，索菲娅的一切都是存在的。
她还是那个索菲娅。
而且当她看到莱茵真的一声不吭的离开之后，“索菲娅”的情绪无法压制的占领了高地。
所以，她狠狠的后悔了。
咔哒、咔哒。
她扭着轮椅，以最快的速度转到了窗口，看向自己的楼下。
但是很可惜，莱茵已经不见踪影了。
“唔啊……真是——真笨啊……！干嘛搞的气氛这么沉重啊！😫”
这句话完全是在埋怨自己。
她抱着极大的后悔之心，一不做二不休的，“驾驶”着轮椅直接从房间了冲了出去。
“……？”
而在拐角处，正在巷子里倒垃圾的莱茵有些疑惑的看着索菲娅正开着轮椅以极快的速度朝着外边冲了出去。
他想了想，自己大概是追不上这个速度，便没有理会，转身慢悠悠的朝着另外的方向离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