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五章 犹豫，忧虑
从黄金洞窟回来开始，莱茵就一直没怎么说话。
现在坐在马车上的二人正处于一种封闭的独处空间中，理论上来说这种狭小的空间是最有利于拉近距离的。
但是——莱茵似乎一直都没有这份心情。
这也让索菲娅也一直没敢做些什么。
他只是低着头用手指摩擦着自己的手掌，像是在手心感受那层沙土为他带来的最后的触感。
“……”
索菲娅一直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或者说从一开始，她的心思就没放在莱茵到底做了什么的地方上。
来的时候，莱茵说是准备送她小礼物，打算再从法夫纳身上扯下几块鳞片下来，中途遇到那个男人之后，索菲娅的的确确的看到了莱茵脖子上代表着他的“情绪”的禁制发出了异样的光芒。
小礼物不知道怎么样了，只知道莱茵刚刚好像很生气，可是最后还是压制下去了。
虽然这种形容不太好……但是索菲娅觉得，这种项圈一样的禁制就好像是——狗的尾巴？
人类想要了解狗的心情的话，就通过他的尾巴摇晃的速度就好，莱茵脖子上的那个禁制就好像是这个作用，虽然开心的时候那个禁制不会有所反应，但是一旦生气，就会发出那样的光。
索菲娅有些庆幸莱茵脖子上的那个禁制只有警告的作用而没有限制的作用，若是有什么“生气的时候就会勒紧脖子”这种设定的话，那就和刑具没什么区别了……
“……”
莱茵没有说话，索菲娅也始终不敢说话。
她一开始是坐在莱茵的对面的，但是因为实在的担忧，最后她便又挪了身子坐到了莱茵的身边。
可是就算已经这么靠近了，索菲娅还是没敢对莱茵说什么——或者说她根本就没想好自己的第一句应该怎么开口。
因为那个项圈……到现在还亮着。
虽然中途莱茵像是要压抑自己的情绪一样，让那项圈不再亮起那种危险的色彩，但是坐在马车之后，这片寂静让莱茵再次想起刚刚的事，心情又再一次的悲痛了起来。
毕竟在他的印象之中，人类都做得出来。
他们丑陋，他们贪婪，他们连自己的同胞与英雄都能残害，更何况他们这些魔兽呢。
所以拿到这些沙土的莱茵，几乎就是抱着自己的老朋友二咎+⊙儛鏾8奇亿;散已死的心态去思考的。
该怎么办？
能怎么办。
把相关的人都杀了，一命偿一命。
但是这种事注定会出现其他伤亡，就像当初火烧王城那样，他事先已经发出了警告，但是最后那罪名他背了多少年，直到现在自己仍旧在“赎罪”。
赎罪？赎谁的罪，本来就罪不在我。
不……我只是想稍微安宁一会，仅此而已，把人类想要的事都做完了，之后就可以回到洞窟隐藏起来，再也不和他们发生关系了。
但是现在，自己的老朋友已经死了。
自己得给他报仇才行。
后顾之忧？当然……当然有。
索菲娅怎么办？和佛里德的约定怎么办？
心中的最后的禁制怎么办？
要撕破脸吗？
还是说从长计议？
从长计议…..？
法夫纳啊法夫纳……因为披上了一层人类的皮囊，就窝囊成这样了吗？
就算是人类的模样，这幅身躯也是断尾所化，身体中流淌的仍旧是龙血，仍旧是黄金的力量啊！
只需要一把火而已。
找到那些人，然后点上一把火，就这么简单。
但是——但是……
“哈啊……”
脖子上的东西越来越不舒服，让莱茵忍不住用手抓了一下。
虽然那个禁制上确实没有“可能会勒紧脖子”的功能，但是那种被囚住的感觉，还是让莱茵有些窒息。
被囚住的是什么？就这一个小小的项圈，就能把他囚住？
当然不可能。
哪怕是心脏中的禁制，只要他想，他完全可以把心脏掏出来扔在地上，抛弃莱茵的身子，让意识回归黄金之龙。
所以——被囚禁的一直都不是他的身体。
佛里德当初也从未想过要囚禁他的这幅身躯。
无论是莱茵还是法夫纳，这俩具肉身都不是他要囚禁的东西。
他的目的根本就是——
“……莱茵。”
声音自耳边响起，熟悉又温柔，可是莱茵一瞬间却冒出了“我不想听”的想法。
因为他知道佛里德要做什么了。
一直以来他都是不断的配合着这些人类的行为，心想着他们也不会为难自己什么，大不了自己不想做的时候撂挑子走人。
但是现在，当这声呼唤从耳边响起的时候，他知道了，也明白了。
“……”
他抬起头看向了索菲娅。
看向了他真正的“囚具”。
自已想要接近人类，就要学习人类的各种情感，各种复杂的人际关系，直到他摸清了一部分之后才发现，这是一个陷阱。
他们要把暴躁的龙，调教成温顺的狗。
用什么？
就用她。
用微不足道的一声担忧呼唤，一个关心的眼神。
索菲娅现在，满眼都是担忧。
因为从刚刚到现在，莱茵的状态一直都不对。
索菲娅对莱茵的身份一直保持着怀疑，不知道她是不是那头黄金之龙，但是正因为还有这种猜疑，所以她也保持着一定的警惕。
而且就算不是，他也是那个在佛里德口中随时有可能被龙血吞噬的骑士。
龙血的吞噬具体是指什么？其实索菲娅都不清楚。
她不知道当龙血完全吞噬莱茵的话，会发生什么，但是却知道，不能出现那样的事。
所以当莱茵脖子上的禁制越来越亮，当他已经忍不住要扯断那层禁制的时候，索菲娅叫住了莱茵。
他看着莱茵楞了一下，看着他看向了自己，看着他的眸子映着淡淡的金色，也映着她的影子。
她看着他迟疑，看着他皱眉，看着他露出的奇怪的表情，像是在为了什么而纠结。
索菲娅其实算是个迟钝的人，毕竟五百年前她就是这样，一个因为死心眼而在情感上有些笨拙的可怜圣人。
但是即便是这样的她，也发觉了莱茵身上的异样。
或者说——是他的失控感。
就好像在托着龙与天平上，莱茵逐渐走向了“龙”的那边。
“索——”
“——别再……这样了。”
莱茵想叫索菲娅做什么？
索菲娅不知道，因为她打断了他。
她带着担忧，带着忧虑，张开了手臂。
现在的身体还算灵活，所以她跪坐在了马车内的沙发上，将莱茵拥抱在自己的怀中。
她将他埋在自己的胸口，让他安静的听着她的心跳，感受着她力所能及的那些温暖。
“希望这样……你能好一点，莱茵。”
她跪立在那，紧紧的抱着莱茵，就像是之前莱茵为了护她周全而紧紧的抱着他那样。
“……”
莱茵没有说话，只是做了几声呼吸。
最后伸出手，搂住了她的后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