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二章 我需要的脸
红蝶飞啊飞，这次飞到了深夜的森林。
她闻到了死亡的味道，所以她便挥动着血红的翅膀，带着粘稠的蝶粉，飞到了男人尸体的身边。
那个男人现在已经无法区分模样了，身体被撕碎，脑袋也咬断扔在了一边，他身上唯一有辨识性的不是他身上的衣服，而是压在他身上的马车。
红蝶认识他。
她当然认识她。
一个车夫，一个为了钱什么都会做的车夫。
红蝶做了什么？当然是给他钱了。
既然给钱什么都会做的话，那就把那些对她来说没有用处的金币银币统统给他，反正作为红蝶的她也根本不需要这种正常人类的货币。
她不需要衣服，不需要食物，不需要那些吃喝玩乐，只需要一张可爱或者帅气的脸。
她甚至都已经模糊了性别，只要套上那张脸，那他便是那个人，那她就成为了那个人，无论男女，她都能接受。
她甚至早就忘记了自己原本的模样——自己原本叫什么？是什么？什么模样？
忘记了，不记得了。
她只记得自己的村子所有人都病了，他们的灵魂开始腐烂，他们的脸也开始腐烂，土地被破坏，无法种出粮食，河水被破坏，无法正常的饮用，就连牧场里的鸡鸭鹅猪也都得了腐烂的病，如同瘟疫一般，谁也无法逃脱。
当然，除了她。
她逃了出来，她离开的那里，她虽然也得了腐烂病，但是她的病情得到了抑制。
之后她又跑到了一个新的镇子里，那里的人也病了，只是他们并不知道。
她看着那些河水被污染，看着那些养殖的小动物们一个一个的死于不明原因的瘟疫。
她知道自己当初是怎么活下来的，因为自己有着神明的庇佑。
她在濒死之际找到了神明，听到了神明的声音，得到了神明的祝福。
为了报答这救命之恩，也为児玲⒏呜磷⒐散⒍⑼了拯救更多的人，她成为了红蝶。
一只红色的蝴蝶，一只腐烂的蝴蝶，一只失去了脸，却被神明告知——你救了他们，你就应该索取一些报酬的掠夺者。
她索取的报酬是什么？
当然是那张脸。
一张可爱的脸，或者一张帅气的脸，或者一张稚嫩的脸。
无论怎么样都好，请给我一张脸吧。
如果有一张好看的脸的话，那我一定会非常幸福的话。
所有人都会喜欢我，所有人都不会侮辱我，所有人都会因为我的这张脸而成为我的朋友。
啊，对啊，不会再有人抛弃我了。
红蝶早已忘记了自己的名字，在无数次的变换身份，无数次的更改面容之后，过去的自己究竟是什么样子的，她已经全部忘记了。
她只记得周围的人对她的看法。
她们不喜欢自己。
那些姑娘们，她们讨厌自己。
这些事或许要追溯到很久很久之前，追溯到那些姑娘们的嫉妒。
让那张原本可爱的脸上布满了腐蚀发烂的伤痕，让她的那颗心与精神也同样染上了疯狂。
——呼。
老套的故事，不值得去陈诉。
总之，如果生病的话，请来找我吧。
如果是腐烂病的话，我会来救你的。
但是这并不是无偿的治疗——我需要一张美丽的脸。
而后，我也会让你摆脱腐烂，灵魂回归神明的怀抱。
红蝶飞啊飞，在男人的身边盘旋片刻。
他已经没救了，而且他的身上并没有腐烂病，不是需要他去救的人。
而且，他长得不好看。
没有漂亮的脸蛋或者帅气的容貌的话，红蝶不会喜欢的。
她只是盘旋在男人的上空，看着这场悲剧的发生，也看着地面上的蚂蚁一块块的咬下男人的尸体，打算搬回洞窟饱餐一顿。
红蝶又看向了旁边，看到了不远处的角落里，有一层黑色的灰烬。
那是“腐烂”留下的痕迹，证明那个“病症”才不久才离开这里。
那家伙——收走了他们的灵魂。
这里很明显有灵魂徘徊的痕迹，但是“腐烂”却带走了他们的灵魂。
那个压在马车地下的男人的灵魂还在，似乎还在附近徘徊，需要过一会才能随着风飘散。
他看起来像是个冤魂野鬼，哭诉着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死去的，他哀嚎痛哭，带着颤音说着“我们明明都在努力的活着”。
红蝶认识他，但是红蝶没有理他，她只是在他的身边绕着圈，可怜的男人的灵魂甚至看不到她的存在。
只能在这里变成一个孤魂野鬼。
难吃的灵魂，绝对不能献祭给神明大人。
像是这种劣等人的灵魂，神明大人就算吃了也会闹肚子。
红蝶不再绕在他的身边，她选择了无视，之后又将注意力落在了那堆灰烬中。
不远处的某个城镇中，到处都是这样的灰烬。
这些灰烬清晨降临，夜晚消失，他们无声无息的落在每一个人的肩膀上，可是他们却又看不到。
那是灵魂落下的灰烬，只有死人能够看到天空中下了一场黑色的雪。
不过红蝶看得到，因为这是神明大人给予的恩惠。
啊——还有另外一个人。
一个奇怪的小神官。
难道是因为在圣教会里学了什么不得了的本领吗？
他竟然能被“腐烂”注视。
只可惜他无法反抗腐烂，只能在某一天，在这场黑色的大雪下，成为一个要被“腐烂”带走的亡魂。
“……”
红蝶看着马车下的男人，她看的不是他的尸体，而是他马车的朝向。
如果不是一个急转弯的话，这马车应该是要回去的意思。
也就是说——他刚刚又去镇子里了。
啊，太好了。
这样就太好了。
车夫又为自己选择了合适的面容。
当初他们就是这么说定的，她拿出钱，让车夫选择合适的面容，一定要是美丽或者帅气的存在，一男一女的情侣最好，这样她就可以有更多的选择了，喜欢男人的脸，就用男人的脸，喜欢女人的脸，就用女人的脸。
都不喜欢的话，就陸笼栮er叁私扒罢俬让他们留在那生个孩子，等孩子稍微长大成为可爱的孩童之后，撕下那孩子的脸。
这是他们早就讲好的交易。
红蝶不会管这些人都是马车夫从哪弄来的，也不会管都是用什么方法弄来的，她只会看到结果，只会想知道，来的是什么模样的人。
还好，这马车夫的审美一直在线，他找来的确实都是些俊男靓女。
很难想象，其实从一开始，包括那本书的创作，都是马车夫的主意。
他只是想挣钱而已，所以他绞尽脑汁的想着，怎么才能拿到这份利益。
他去往了那个镇子，遇到了神官，神官将镇子的怪异事情告诉了车夫，告诉他不要来这里。
这本是善意的警告，却又引起了车夫的主注意。
他听到了那些令人匪夷所思的故事之后，他做的第一件事并不是赶紧离开这里，或者想想办法能不能带着镇子里的人——哪怕是那个小神官带出去，去解决这件事，或者把小神官带到圣教会，让圣教会那边派来人处理这件事。
他当然不可能想这种事。
能和红蝶这种样貌行为和动机都极为奇怪恐怖的人达成交易的人，又有几个好鸟。
他第一反应是不要把这件事传出去，以免影响他把其他地方的人带来。
但是当他偶然看到了以为吟游诗人之后，他的态度又发生了转变。
为什么不能让人知道？
让人知道不也挺好的吗?
那时，那男人坐在自己的马车上，自己的对面不远处就是那位吟游诗人。
吟游诗人将那些故事编成诗歌，周围满是对他的故事充满好奇的年轻人与孩子。
那些人听着吟游诗人的故事一直意犹未尽，有的还在问这首歌来自哪，是讲述的哪里的浪漫的故事。
这时，马车夫就反应过来了。
红蝶要的不也都是这种年轻人或者孩子吗？
而且不都要把那些人送到那里吗？
其实一开始，马车夫做的事更加极端。
他一开始说是人贩子也不足为过。
他会找到一些好骗的年轻人，通过各种方法把他们骗到一处地方。
要是打断腿，要么是碾碎脚趾，亦或是一棒子敲在脑袋上，把那热敲晕了塞进麻袋里。
之后，他就要进行他的运货了。
他会将人藏进货堆里，趁着出去拉货的时候直接把人带出去，带到镇子附近之后，红蝶会过来“验货”，确定可以之后，红蝶便会给他他想要的金币。
若不是红蝶的神明大人牵制着她的行动范围，估计这种事红蝶自己做都没有问题。
只可惜她如果强行踏出范围，身上的腐烂病就会因为没有神明的庇佑而复发，虽然不至于立刻死去，但是腐烂的脸是她最不愿意看到的，所以她便想办法弄到了钱，然后再将钱作为交易报仇交付给这个车夫。
后来，发现了可以用故事来吸引别人的这个商机之后，马车夫的行为就越来越大胆。
他一开始还在想，这个故事应该怎么传出去，红蝶知道了这件事之后，对他的行动有了兴趣。
她决定自己成为那位吟游诗人，讲那些故事讲述出去。
后来，在准备故事的时候，她遇到了那位小说作家。
就像是天时地利人和的事，很顺利的，她将那些故事讲给小说作家之后，小说作家很喜欢这个故事，将他编辑成小说发了出去。
之后，这本书大获成功。
当然，这本书的大火也有红蝶的一份“功劳”，她当然是很看重这件事，因为那马车夫说的没错，喜欢看这些东西的大多都是那些那些年轻人。
这本小说发布了出去，他们的故事也被传了出去。
因为之前马车夫赚到了一点钱，所以他便找了一些帮手。
他对那些打零工的人的人说，他只是想要一些旅游的托，他们要做的事很简单，只要遇到成对出行的情侣，是对这本书感兴趣的，就盯紧他们，想办法吸引他们的注意力，让他们到他所指定的那个地方去去，能拉到人去“旅游”，他就会给他们钱，几乎就形成了一种产业链。
这种产业链确实为这位车夫带来了许多的利润，他一开始只是一个拉货的小马车，现在却是一个可以用来旅游的高档马车了，不仅如此，他身上穿着的衣服也都成了名牌儿，那房子都盖好了。
只可惜现在看来他是无福消受了。
他做的那些亏心事实在是太多了，终于有人肯为那些人报仇了。
这大概也是圣人的直觉吧，索菲娅当时确实一眼就看出来了，比起那些在自己身边嘟囔那地方有多好玩的那几位，这位车夫的问题明显更大一点。
令蒙崎②鏾另IV诌妻（三）泗她的惩罚也很准，在不知道有红蝶的存在的前提下，直接抓住了这条产业链在明面上的“老大”。
红蝶飞啊飞，注意到了马车的方向之后，她知道了，镇子里又要有新的猎物了。
马车夫死了？没关系，总会有人来挣钱的不是吗。
现在要做的，还是先去看看，这次是什么品相的脸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