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神之殇
苍蓝色的寒冰之中，封存着一具不可名状的庞然巨物。它的身高是人类的二三十倍，浑身上下覆盖着白色的短毛。相较于人类，它的四肢更加粗壮，身躯也略微佝偻，但是它的每一块肌肉都仿佛是被战神雕刻而成，纯粹的力量与野蛮就算是隔着一层寒冰，也能让叶卡琳娜心生战栗。
但是，最令人恐惧的不是巨人本身，而是寄生在巨人背部的那个存在。
那是一根血淋淋的、如同蚰蜒一般的脊椎深深地扎在了巨人的背部，那些骨刺固定着脊椎，使得它能够像是藤蔓一般不断向上延展，而在那根血淋淋的脊椎的顶部，是一个布满了尖刺的、血淋淋的大脑。
甚至，那个充满褶皱的大脑中间还有一条纵向的裂隙，那条裂隙看上去足足有两三米宽，露出了里面冷漠的紫色眼球。
“哇哦……”
叶卡琳娜的san值受到了伤害，但是我可没有。
我饶有兴致地看着那个诡异的东西，心里竟然诞生出了“这个东西的脑花或许会很好吃”的可怕想法。
不过，无论是叶卡琳娜还是德鲁纳教授，児⒐⊙N午掺⑧企吆珊都在感叹这巨人的力量，和寄生在巨人身上的邪恶之物的诡异。
“巨人，和古龙一样，他们都是活跃在这个黄金时代之前。【恶夜】之后的伟大生物。如果说古龙象征着信仰和文明，那么巨人便象征着野蛮与力量。”
叶卡琳娜当然知道这些故事。
【恶夜】是一个混乱而失落的时代，那个时代的历史虽然已经遗失，但是人类痛苦的共同记忆却依然存在。那是个异形遍地、鬼魅横生的时代，一切理智的言语都无法形容那个时代的堕落、诅咒和疯狂。
而巨龙和巨人是终结了恶夜的种族，是他们带来理性和力量。
也正是因为如此，就算巨人和巨龙的时代也早就已经终结，现在，仍会有不少的种族前往那些破败坍圮的巨人遗迹和古龙神殿，赞美那些古老巨物的功绩。
但是，虽然震撼于巨人身躯之中充斥的力量，也感谢他们给人类带来了全新的黎明。但是……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寄宿在那僵死巨人身上的亵渎之物到底是什么？
“问题根本不是这个东西是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巨人……问题是……那脊椎……到底是什么？”
叶卡琳娜从未见过如此亵渎之物（阿芙洛狄忒除外）。巨人曾经的伟大历史和它此刻的惨状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看见那宏伟之物的身上寄宿了一个如此亵渎的存在，就像是看见了一盘色香味俱全的珍馐里出现了一只活蛆那么令人作呕。
不过，剥削的德鲁纳教授眼中却没有一丝的厌恶。
他和叶卡琳娜一样抬起头，紧紧地盯着那个扭曲的巨人，而他的眼中满是好奇与虔诚。
“据我所知，它是神，一个外神——至少，他曾经是一个神。如果他还活着的话，单单是直视他，都会对人类造成极大的精神损伤，就算是能活下来，也会变成疯子……”
“听上去像是邪神。”
“没错，外星的邪神或者是异世界的邪神，没人知道那是什么，也没有人知道他从何而来。我们唯一知道的事情便是他死于1930年。”
叶卡琳娜歪了歪脑袋，看着教授，声音之中略带着一丝疑惑。
“你怎么知道这个东西死亡的时间？”
而德鲁纳教授接下去的那句话，顿时让我和叶卡琳娜都为之一颤。
“因为它是彼得大帝杀死的！英明神武的彼得大帝诛杀了一切曾在北境肆虐的邪魔，给魔族创造出了一片没有鬼魅的、适宜生存的乐土！”
当我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整个人顿时就愣住了。
我朝着叶卡琳娜看了一眼，心中的天平开始不断地倾斜……
彼得大帝，似乎不仅仅是一个皇帝；而叶卡琳娜的身世，或许还有着更多发掘的价值。
而叶卡琳娜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整个人也是懵的。
她看了看那扭曲的巨人，又看了看德鲁纳教授。
“当真？”
“这没有什么好说谎的。那些盘根错节的心树就是最好的答案，彼得大帝的恩赐就是世界树，甚至，在他神陨的时候，也化为了一颗世界树守护着这个世界。况且，公主殿下，您再继续看看那个巨人，好好看看他的盔甲上的花纹。”
叶卡琳娜的目光顺着德鲁纳教授的指引探去。
或许是因为之前看见巨人和那血淋淋的大脑的时候过于紧张，叶卡琳娜甚至都没有发现那个巨人身上穿着护心甲。而那些护心甲上还有着世界树的花纹……
世界树是诺斯威格勒帝国的国徽，也是罗曼诺夫皇族的恩赐。
“那是……帝国的纹饰。”
“那名巨人曾经是彼得大帝的追随者，奉命看守邪神的遗体。只可惜，那个邪神的生命形态过于难以理解，他或许并未完全死亡，而彼得大帝的追随者又轻信了邪神的低语，最终成了现在的样子。”
德鲁纳教授也看着那个扭曲的巨人，声音之中满是悲伤。
但是随后，他低下了头，对着叶卡琳娜笑了笑：
“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测。您可以将其看成是基于一些已经得知的事实，经过了一些艺术加工得出来的胡话。”
叶卡琳娜依旧是呆呆地看着那个巨人，看着他面部狰狞而痛苦的神色，看着他护心甲上的诺斯威格勒帝国花纹，有些愣愣地发呆。
“无论如何，这都是一出悲剧。”
德鲁纳教授有些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道：
“没错，这是一出悲剧。”
在一片如同死亡一般的寂静之后，叶卡琳娜再度移动起了自己的视线。
很快，她就发现了这个巨人并非只是单纯地被冰封在冰块里，有两根巨大的管道从天而降，直勾勾地插进了巨人的背部……
“那些扎在巨人身上的管道……又是什么？”
在面对叶卡琳娜的时候，德鲁纳教授完全没有一点吝啬。
他十分果断地告诉了叶卡琳娜那些管道的用途。
“左边的那些管道是生物质运输管道，用来给巨人维持这种接近死亡、又不会复活的状态。而右边的管道则是抽取巨人血液的管道，我们用它来提取红水银，而这也是城市唯一的能量来源……”
“生物质”说得好听，但是，无论是我还是叶卡琳娜都很清楚，所谓的生物质无非是尸体和生骸。
但是，让我没想到的是，这个巨人在这座城市的用途竟然是发电……
叶卡琳娜的想法和我类似，她将自己的目光转向了德鲁纳教授，眼神犀利。
“你对它的研究应该不止于此。”
“没错……我对它的研究自然不止于此。我的专业是生物学和环境学，而这种我见所未见的奇特存在极大地增加了我的研究范围……”
“它的生命存在形式和人类这样的生物完全不一样，我们是唯物的，但是这个外神是介于唯物和唯心之间的。当它身体陷入沉睡，意识开始凋零的片刻。它身体的所有细胞携带的遗传物质都完全凋亡了，变成了空有形体的空壳……”
叶卡琳娜皱起了眉头，她听不懂这些话。
“挑重点说……”
“啊！对不起，讲述这些我专长的东西总是会让我情绪激动……”
德鲁纳教授的情绪相当激动，他的眼神不断地在叶卡琳娜和扭曲巨人之间转移，而语言也变得缺乏条理……
“我的意思是，如果人类能够利用这些现象，完善现有的环境稳定装置，我们就能让土地变得更加适合居住……甚至是完成彼得大帝的愿望，我们可以进入虚境，利用虚境那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能源……”
叶卡琳娜有些诧异地看着那个激动到语无伦次的老人，顿时有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德鲁纳教授……虽然有些老奸巨猾，但是，此刻他的脸上已经写满了忠诚二字。
“真是抱歉……想到能完成彼得大帝的愿望，我就有些激动……”
德鲁纳教授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了手帕，擦了擦额头上密集的汗水。
而叶卡琳娜也渐渐地开始转变自己的想法，认同起了这个有些狡猾，但是却又相当忠诚的老人。
“无妨，如果你能完成研究……那么，创造的价值不会比我的祖父低。”
如骑士一般忠诚的老人摇了摇头，表示这件事情没有叶卡琳娜想的那么简单。
否则，他早就完成了。
“不，这一切没那么简单。这个东西无时无刻不在尝试苏醒，而当他进行尝试的时候，便会引发强烈的赤色辉光……虽然这能带来更多的电力，但是，却也能终止我的研究……”
但是，紧接着，老人的目光顿时如千年老冰一般凛冽，他将自己的目光死死地锁在了叶卡琳娜的身上。
眼中的期待如火焰一般熊熊燃烧。
“我的实验还差最后一片拼图——那就是，您。”
“我？”
叶卡琳娜皱起了眉头，有些困惑。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别忘了，当初，是彼得大帝杀死了它，而您的身上流着它的血，您能让它感到恐惧……您瞧，我们站在这里许久了，而它却完全不敢尝试苏醒……”
德鲁纳教授单膝跪地，他自下而上看着叶卡琳娜，声音诚恳而迫切……
“我希望，您能帮助我完成这项研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