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刻薄的小老头
抱着“进入档案室一定会有所收获”的想法，我高高兴兴地进入了德鲁纳教授的档案室。
当然，我很清楚，蛊惑人的把戏就像是游光掠影，如果这里真的会有一些对德鲁纳教授不利的东西，他肯定不会放在这里。
但是，我最擅长的事情，不就是从只言片语之中，拼凑出一个真相么？
“让我看看……你到底藏了些什么东西……”
然而，在我刚刚进入了档案室，还没开始贪婪地汲取里面的东西的时候，一个尖嘴猴腮、尖下巴、鹰钩鼻，看上去既阴损，又刻薄的小老头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时光在他的脸上留下了一道道深深的沟壑，又高又瘦的他既有着苍鹰一般的敏锐，又有着一种毒蛇一般的阴冷。他低着头、弯着腰看着我，那双冰蓝色的眸子冰冷地在我的身上扫过，不含任何感情。
“滚出去，毛头丫头。这里不是你能进入的地方！”
说真的，我一时之间脑袋有些混乱。
德鲁纳教授的档案馆为什么会有人？是实验室的研究人员？德鲁纳教授雇佣来的保安？
我朝着左边看了看，前面几排柜子是德鲁纳教授的实验标本，而后面几排则是整整齐齐的实验档案，这和我在外面看到的那些东西完全一致。
但是右边……就有些诡异了。
墙壁不再是经过粉刷的白墙，而是用青砖堆砌的、极具年代感和历史感的城堡。一个个古朴的红木书架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瓶瓶罐罐和魔法书，各种奇异的、奇特的、诡谲的物品摆放在各种支架上，让人眼花缭乱。
甚至在一瞬间，我似乎看见了一个苍老而饥渴的老者，在书架和书架之间穿行……不过，最让我感觉到诡异的还是被那个老人握在手上的那根漆黑的手杖。
其实我也不确定那到底是不是手杖，因为它的形态是在不断地变化的，像是流动的液体，又像是攒动的灵魂……光光是看到那些不定型的变化留下的沟壑和凸起，就会令人感觉到本能的恐惧。
“我明白了。你和马格努斯神父他们是一伙的！你可吓不到我！”
我很快就反应过来，我进入了一个唯心的世界，而站在我面前的那个刻薄的老人也和马格努斯神父他们一样，是我的帮手，是初原的仆役。
想到这里，我顿时就有了很强的底气。
说白了，你不就是一个游戏的NPC嘛！我可是主角！你可是要为主角服务的！
不过，正当我嬉皮笑脸的时候，现实给了我狠狠地一个大逼兜。
“咚！”
刻薄的老人举起了法杖，重重地在我的脑袋上砸了一下。
“滚开！讨人厌的小鬼！你简直和你那个该死的母亲一模一样！”
虽然我闻到了“阴谋”的味道，但是，在吃了现实的一个大逼兜之后，我还是摆出了一副乖巧的表情，不再嬉皮笑脸。
“对我来说，我们应该是第一次见面，老先生。”
我不是那种记吃不记打的人，既然吃了现实一个大逼兜，我自然是会暂时乖巧那么一阵的。
“如果在无限的时间长河之中，我和我的母亲有哪里惹恼了你，那么，或许您应该现在就告诉我原因，以免以后会产生更多的不快。”
那个老家伙脸上的表情依然像是一头老山羊一般又臭又硬，不过，在见到我的这副充满敬畏和尊重的表情之后，他倒是直起了腰板。
“哼。还算是有点礼貌。”
而我先是看了一眼德鲁纳教授的档案室，然后又朝着那个老东西看了一眼。
他不像是莉莎丽莎和鲍勃那样，具备着温和的性格，也不似马格努斯神父，对我的行为很包容。他更像是铁匠施耐德，更具性格，更加需要我看碟下菜。
因此，我继续用着温和而谦卑的语气，继续试探着这个家伙的喜好：
“刚才发生的小小插曲，一切都源于认知的缺失，先生显然知道我是谁，但是，我对先生却一无所知。”
我没有再继续说下去，而那个老家伙也眯着眼睛看着我。
“弗兰，命运的执掌者，希望编织者，诡谲天尊，智慧的根源，万能钥匙……所以，你来我这儿，是想索求什么？”
我并没有立刻回答弗兰的提问。
我先是看了一眼德鲁纳教授的档案室，然后，又朝着弗兰身后那诡谲多变的“图书馆”看了一眼。
施耐德是铸就武器的铁匠，鲍勃是满足心灵的厨师， 莉莎丽莎是治愈身体的调香师，马格努斯神父是信仰的化身……
但是，傲慢的、目中无人的弗兰先生的称号看上去……实在是有些……过于骇人听闻了。或许，那些“NPC”的身份，并非是那么地简单。
不过，想到这里，我还是先回答了弗兰的问题。
“寻求隐秘之人来到了隐秘之地，答案显而易见了，不是么？”
我既然到了这里，那么，弗兰肯定也知道我来到这里的目的。
他转身走向了一个吧台一般的地方，然后，从吧台上取出了几份有着实验室logo的牛皮纸档案袋，递给了我。
“这是你要的东西。”
在摆低了自己的姿态之后，对话就变得相当容易了。
如果说，我在面对马格努斯神父的时候需要的是真诚、面对鲍勃需要的是克制，那么，在面对弗兰的时候，需要的就是谦卑。
“谢谢先生的帮助。”
我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随后，打开了档案袋，开始草草地翻越起德鲁纳教授的研究记录。
【环境稳定装置的研究……研究失败，虚境的环境本身的特性导致了环境几乎不可能稳定，在虚境创造一个稳定的环境所需要的能量超过了虚境能量的总和。】
这是最早的研究结果，那个时候，彼得大帝还没死。而德鲁纳教授或许也未曾发现巨人所在的洞穴，也没有获得黄金律的碎片。
而他曾经说过叶卡琳娜的存在和扭曲巨人的存在或许能成为新的突破口？还是说，这就是个谎言？
而扭曲巨人的情况，也比我原本想象的要复杂许多。
【巨人和混沌之脑的融合扩散了Lab-09原本就存在的虚境裂口，但是，不仅没有恶魔从裂口进入Lab-09，虚能量在进入现实世界的时候，也没有红水银伴生。很显然，那个新生的邪神正在快速汲取虚境的能量……】
从这段话里，我可以看出，那个邪神和巨人的过程，是被德鲁纳教授见证并记录的，而且，邪神吸取能量的速度貌似也很快，毕竟德鲁纳用了【快速】二字，绝对不是那种缓慢的复苏。
问题随之而来。
是什么导致了邪神和巨人的融合，德鲁纳教授到底只是一个意外发现这里的见证者，还是事件的参与者？
而这件事情，又是如何解决的？包裹着巨人的那些蓝色的坚冰就是最终的、可靠的解决方案么？
【生骸的体液呈现了一种独特的二元性，一方面，它能增强人体和灵魂，让一部分特殊的血液病患者减缓自己的病症并增强灵能，这在维克多的身上得到了验证。但是，其代价也不菲。】
维克多议长需要减缓自己的病症并增强灵能？这是为什么？
他是血液病的感染者么？那些注射进去的药物不是延寿药？而且……一个政客，为什么要增强自己的灵能？
而他支付的代价……又是什么？
【序时锁链对红水银的反应剧烈，实验证明，现实物质的物理法则和纯粹的能量并非是水火不容的。他们可以说是某种一体两面的共生关系。现实世界和虚境或许也只是一个镜子的两面。对此，彼得大帝可谓是先知，早在20年前就遇见了这一点，可惜，一切都晚了。】
。。。
就算是在自己的研究档案里，德鲁纳教授也完全不吝啬自己对彼得大帝的赞美。显然，只要是那个时代的人，没有人不赞美他，没有人不歌颂他……
但是，彼得大帝为什么会选择击碎黄金律？
是什么导致他做出了这样的选择？
【扭曲巨人改变了生骸的一些理化特征。祂虽然被锁链束缚，却依然能给予影响……猩红巨像的熘邻⑵（二）衫师（八）玐司出现就是铁证。他在事实上成为了生骸的主脑……必须完全控制或者，否则，后果不堪设想……或者，摧毁它。】
【混沌之脑被黄金律封存了。它的精神不够强大，面对黄金律毫无胜算。但是，巨人的肉体却在缓慢崩溃。我无法提纯他的溃烂的灵魂为己所用，也没有比巨人更加强大的容器。就让他在这冰冷的深坑里腐烂吧。】
。。。。。。
我仿佛找到了一点思路，但是，不多。
我站了起来，将那些档案还给了弗兰，脸上的表情也有些困惑。
不过，弗兰却似乎对我非常满意。
“思久欲知,知繁渴思……求知之人，最终都会被知识所困，就像那些被困在图书馆里的灵魂，或者是那个教授一样。小心对待知识，它是不见血的刀。”
我朝着图书馆里看了看。
我看到了一个又一个胡子花白的探索者，在弗兰的图书馆里漫游，他们贪婪地索取着知识，不断深入、不断深入，却永无止境。
“无知是福。平凡即是喜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