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虚空撕裂
山洞是赤色的，实验室是赤色的，放眼望去一片赤红，像是逢年过节时的彩灯节，充斥着某种不可言说的喜庆。
然而，人与人之间的悲欢并不相同，叶卡琳娜只觉得一切喧闹。
此刻的德鲁纳教授已经不再使用时间停止立场束缚她了——因为完全没有那个必要。她已经像是被寄生蜂寄生的毛虫，像是被蟹奴寄生的螃蟹，身体几乎已经完全受到那该死的蝎子的掌控……
他不仅在改造自己的身体，也在杀死叶卡琳娜的意识。
然而，虽然叶卡琳娜的四肢和身体不受自己的控制，但是，一些本能的反应却依然存在。
她像是心衰的病人，心脏在发疯似的狂跳，似乎要撞破胸口，她大口地喘息着，剧烈的咳嗽，那些被叶卡琳娜吐出的唾液浓稠地像是炎国的豆腐羹。
她从未体会到如此激烈的身体反应。
而在这种关键的时候，她竟然还想起当初在科洛尼亚基地训练的场景。那些新兵蛋子每次跑五千米都会变成这个怂样。而叶卡琳娜就坐在橡胶跑道上，看着他们……默不作声。
可他们在叶卡琳娜的训练下都成为了优秀的战士……然后又被马特维将军的一通电话处死。
或许一切都是个错误，她不该自作主张带着一队人马穿过边境线，不该认识阿芙洛狄忒，也不该跟着阿芙洛狄忒来到这里……
喧闹的留声机里，那首彼得大帝编写的交响曲《冰晶月》即将演奏到最激烈的地方。
然而，那激烈的小提琴和暴怒的鼓点却突然变成了舒缓的蓝调，像是山雨欲来前的一小刻宁静。
随后，一切都爆发了出来。
小提琴、大提琴、鼓、钢琴……一切的乐器都爆发了出来，像是浅灰色的海洋在风暴的加持下变得漆黑，巨大的海怪破碎而出，十几米高的巨浪碎裂在巨兽的身上，化为苍白的泡影。
而也就是在此刻，少女的意识终于支撑不住。
无论是德鲁纳教授那像极了嘲弄的微笑，还是那狂喜的赤色亮光，都在不断地折磨着叶卡琳娜的意志。她虽然是一个固执的人，但是，放弃本身就是最容易的选择。
少女的脑袋无力地垂了下去，像是个断了线的风筝。
然而，事实却恰好截然相反，叶卡琳娜的背部——特别是在那如同蝎子一般的寄生虫当中，反而滋生出了数根半透明的、赤色的“线”。
那些线在现实世界撕裂开了一个裂缝，钻进了虚境之中，贪婪地汲取着其中的能量。
统合之脑曾经是统治了数十个星系的伟大存在!生骸、人类、树木……现实世界所有的生物都无法为统合之脑提供足够的能量和生物质。有且只有虚境那无穷无尽的混沌能量，才能将他变得再次伟大。
如果阿芙洛狄忒在这里的话，她或许会惊讶地发现，那赤色的丝线，和维克多议长在注射药剂后的那些丝线何其相似……
只不过，这里依旧还是那些人。
英雄尚未出现。
而小人却已踌躇满志。
德鲁纳教授早就在叶卡琳娜和自己的血管上做了准备，血液交换机已经准备就绪，而就在叶卡琳娜昏死过去的片刻，德鲁纳教授按下了按钮。
这是诺斯威格勒帝国最后的王女陨落的时刻，也是新神诞生的时刻。神的胎血不断地进入德鲁纳教授的体内，它具备最强的活性和最弱的毒性，也是通向虚境的阶梯。
下一步，德鲁纳教授就要进入虚境……在那个拥有无穷无尽能源的世界，成为一方的主宰！
这名年迈的老者的身体顿时变得像年轻人一样健康而富有活力，他的身体几乎是在瞬间就回到了最佳的状态，而他的思维也从未如此快速地运转过，他想清楚了一些自己曾经从未想通的问题，而强大的力量也在他的血脉之中涌动……
反观叶卡琳娜，她变得越发衰弱、越发枯瘦。像是被吸干的吸吸冻，像是沙漠里的木乃伊……
而那寄生虫也只是寄生虫，它丝毫未察觉到自己宿主的血液已经被小人偷走，毕竟，它的基因已经以某种形式进入了德鲁纳教授的体内，“神”，依然活着。
然而，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叶卡琳娜却突然抬起了头，眨了眨那冰蓝色的眼睛，笑眯眯地看着德鲁纳教授。
“喂，差不多够了吧？这具身体，我还要用呢。”
！！？
德鲁纳教授本在感受自己体内涌动的绝强力量，然而，叶卡琳娜突然的动静却让他顿时瞪大了眼睛。
不……怎么会？
现在的她肯定已经失去了所有的抵抗力量！按照她的性格，在看到阿芙洛狄忒的头颅的片刻，肯定已经将所有的招数都使了出来……
她到底是为何……
“呲！”
血液交换机被“叶卡琳娜”一脚踢飞，插在两人身上的输血管都被扯断。黑色和赤色的血液在实验室里乱飙，将一切都染上了血污。
不过，好在现在的两人的身体内都有着神的血液，因此，两人都还活着。
德鲁纳教授正想开口询问，然而，“叶卡琳娜”的拳头甚至比开头询问的这个想法更快！
还未成为神的德鲁纳愣住了，他的智力得到了无限的增强，他的体格也得到了无限地放大，然而，在“叶卡琳娜”的面前，他依然如乌龟一般缓慢！
“叶卡琳娜”的拳头狠狠地砸在了德鲁纳的脸上，他那高高凸起的颧骨顿时被少女的拳头打碎。人也倒着飞了出去，深深地镶嵌在了实验室的柜子里。
“我这辈子啊……最讨厌的就是像你一样，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的小人！”
“呃……”
碎裂的颧骨快速地复原，但是，痛苦和扭曲却依然存在于德鲁纳的脸上。
他死死地盯着叶卡琳娜，看着那个如同木乃伊一般的家伙生龙活虎地站在他的面前，语言犀利而肆意。
“我想不明白……你本该死了……”
没有人类能在那种情况下还能行动。她的身躯应该已经被混沌之脑的寄生虫给控制住了……难不成，她有能力反制那条可怕的寄生虫？
连彼得大帝手下的巨人都无法抵抗！
而“叶卡琳娜”的脸上露出了一个相当难看的微笑。
“的确……我在死这件事情上，已经有过一次经验了……可你知道我当初是怎么死的吗？”
她稍微活动了一下身体，然后，直接向自己的背后伸出手，竟是直接将那条扎根在她脊椎之上的寄生虫连带着第七和第八节脊椎一起拔了下来！
然而，她的身体却没有任何的异常，甚至，那些赤红色的丝线也依然联通着虚境，不断地汲取着其中的能量。
“我身体上的每一个原子，都被正义加速到光速，崩解了。”
正义魔女，叶卡琳娜的刻印“极·限”的赐予者。叶卡琳娜能将自己的速度提升到音速的八分之一，而正义魔女则更加地恐怖。
但是，德鲁纳教授却不知道“正义”是谁，他也不知道站在他面前的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存在……
他心中的狂喜已然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恐惧。
无边的恐惧。
“你到底是谁？”
“不重要……你就把我当成……彼得的朋友就行了！”
“叶卡琳娜”突然动了起来。
她的速度是如此之快，甚至没有在空气之中留下一个影子。而德鲁纳教授还未察觉到底发生了什么，他的鼻梁骨便再度受到重创！
“咔嚓！”
但是，“叶卡琳娜”的目标却不只是鼻梁骨，她对德鲁纳教授全身上下都展开了极为凌厉的攻击！
“咔嚓！”“咔嚓！”“咔嚓！”“咔嚓！”……
腿骨、脊椎、颈椎、腰椎、盆骨、腕骨……她甚至还踢碎了德鲁纳教授的坚果——整整三次！
原本德鲁纳教授感觉自己还有机会，毕竟，无论对面攻击自己多少次，他总是能依靠神的血液恢复健康……
然而，当他如同破布一般在空中不断地被殴打，从未落地之后，他才理解到一个可怕而悲剧的真相……
“叶卡琳娜”不是在执行杀戮。
她只是在泄愤。
为叶卡琳娜泄愤，为彼得大帝泄愤，为自己泄愤……
更大的恐惧笼罩了德鲁纳教授，他本以为自己就以半神之躯，成为“叶卡琳娜”的沙包悲惨死去的时候，转机发生了。
原本在门外待命的雇佣兵听见了德鲁纳教授的惨叫，他们迅速破门而入，而这也让“叶卡琳娜”稍稍分了神。
“哼……世俗的走狗……【银河灌注！】”
她停了下来，对着那两名雇佣兵伸出了手，随后，群星的闪耀光辉自他们的头顶倾斜。
拉普拉斯并没有对他们造成实质性的伤害，她只是告诉了这两个人类曾经的宇宙当中所有星辰的位置坐标。包括那些已经消失的和未曾消失的所有星辰。
雇佣兵顿时呆滞在了原地，他们的大脑只不过是简单的血肉机器，无法处理如此庞杂的讯息。两人顿时倒在了地上，像是癫痫病发一般不断地颤抖……
然而，也就是在拉普拉斯分身的时候，却给了德鲁纳教授机会。
“或许我对付不了你……但是……它肯定可以。”
德鲁纳教授拉下了一个阀门，随后，屋外传来了一阵阵巨响。
一块块被染成红色的坚冰砸在坚硬的地面，血肉的大脑绽放出了猩红的辉光！所有人的大脑之中都开始不断地重复着外神的低语……
“臣服……臣服……臣服！”
统合之脑，苏醒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