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寄生
拉普拉斯当然不是王女，她现在不过是寄生在王女身上的寄生虫，或许，也正是因为如此，她将自己的目光转向了阿芙洛狄忒。
然而，唤醒了巨人的阿芙洛狄忒一动不动。
她身穿礼服、眼眸紧闭，洞穴内炽烈的火光让她的睫毛闪闪发光，明明她是来参加叶卡琳娜的葬礼之人，然而，现在的她却反而像是被埋葬者。
不过，拉普拉斯很清楚阿芙洛狄忒此刻正在吸收消化统合之脑的灵魂，那是个相当古老的存在，吸收他的记忆，估计需要不少的时间。
而这也意味着，这个拉普拉斯需要扮演叶卡琳娜一会儿了。
“你……可以这么认为……”
拉普拉斯其实不愿意假装自己是叶卡琳娜——或者是叶卡琳娜的母亲，因为这从任何角度来说，都有些太掉份了。
世上只有狐假虎威的，哪里有爷爷辈的家伙装孙子的？
然而，那个巨人忠诚的眼神却让拉普拉斯犹豫再三。
巨人低头注视着这名“王女”，而他在杀死了统合之脑之后，他的气息便开始变得日渐虚弱，虽然那些自古神的猩红色火焰依然在燃烧，但是，和之前暴怒的时候相比，也是皓月与萤火之间的差距了。
他在等待着拉普拉斯的回答，在等待着自己的赎罪。
“但是，现在的你快死了。现在，不要说话，或许，我还有机会拯救你。”
巨人摇了摇头。
他摇头的速度很慢，但是，却相当温柔，仿佛是害怕自己头上的那些如鞭子一般又粗又长的红色毛发会伤害到受伤的王女。
“我愧对皇帝的信任……我愧对皇族的期待……我本该守护这里直到世界的终结，然而，却轻信了那个小人之言，成为了孕育外神的温床。”
“王女”点了点头。
“看来，当初是德鲁纳蒙骗你，让你主动和邪神融合的。”
“他说，这或许能完成彼得大帝的遗志。当时，皇帝已经神陨，化为沃达希尔屹立在诺达苏斯，吾悲痛万分。”
如此相似的言辞，如此相似的表演。
德鲁纳那个小人竟然用着相同的手法，前后骗了叶卡琳娜和这个巨人……
拉普拉斯有些哭笑不得，同时又有些悲哀。
叶卡琳娜的确能在Lab-09找到她值得信赖的长辈和帝国元老的。但是，正如德鲁纳错过了阿芙洛狄忒一样，叶卡琳娜也错过了巨人。
这就是命运弄人。
就算是拉普拉斯有着洞悉命运的机会和能力，也不得不感叹，命运是如此地无常，他开的每一个黑色玩笑，都是任何故事无法超越的。
更加黑色幽默的是，就算此刻巨人已经濒死，他仍然想为“王女”尽忠。
“时间快到了。我会燃尽自己，为您驱邪缚魅。这可能会有些疼，但是，恶卵的火焰对您不会造成伤害。”
拉普拉斯巨人，看着他那满目疮痍的身体。
他的四肢只剩下了最后的半截手臂，他的心胸肝肺无不破损，甚至，肝肠寸断在巨人的身上并非是夸张的形容词，而是贴切的客观叙述。而他的背面更是惨不忍睹。
阿芙洛狄忒的手术是精准的，而精准在有些时候，也意味着残忍。
几乎整个背部都被她活生生地剥了下来，连带着下半部分的脊椎和绝大多数的神经系统，巨人现在的状态并非是人彘，更确切地说，他更像是被人从后面的脊椎处，斜着切到了肚脐处。
。。。
而巨人举起了自己的手，火焰同时在叶卡琳娜的身体和巨人的身体上开始燃烧。
不过，一方是牺牲，一方是牺牲换得的庇护。
“一人牺牲，一人升华……你们巨人信仰的恶卵……一直都是如此贪婪、强大而野蛮的神祇。”
巨人在熊熊燃烧，他的血肉化为焦炭，而他的灵魂也被自我献祭，成为湮灭和虚无的一部分。
叶卡琳娜身体里的那些统合之脑留下的余毒也正在被火焰快速地净化，而此刻的巨人，已经没有任何的力气说话。
残缺的巨人倒在了地上，那颗巨大的赤色眼球从他的眼眶之中掉出，它在翻滚了几圈之后，停在了“王女”的面前。
它静静地注视着“王女”，静静地燃烧着。
“不过，也只有那么野蛮而强大的神，才能在恶夜立足。不像我们，要么成为了异族的奴隶，要么成为居无定所的流氓。”
。。。
巨人化为了灰烬，而阿芙洛狄忒也睁开了眼睛。
从触手堆中苏醒的她有些茫然，脸上的表情既带着恐惧，又带着难以置信。像是楚楚可怜的少女嘴里不小心爬进去一只蟑螂，卡在喉咙里，既没办法吐出去，也不想咽下去。
“看来，你从那个外神的灵魂里，得到了一些不好的记忆。”
“嗯。”
阿芙洛狄忒的表情有些冷漠。
“我解开了一个我一直以来都想知道的问题，而我对这个问题的答案很不满意。”
我一直以来都想知道，这个世界到底是不是异世界。我想知道，这个世界曾经的人类到底如何地辉煌。而我也想知道，这个世界到底发生了什么。
现在，我知道了第一个问题的答案。
“这颗星球现在的名字叫做泰拉。以前，它被叫做地球。”
我脚下的这颗星球就是地球。
SCEV曾经测量过这颗星球的数据，大气质量：适宜；矿产分布：中等；重力加速度：9.78；回归年长度：365.24；逃逸速度：11.20；大气压：1013.25……
这些数据和地球一模一样。
甚至，SCEV给我的平板电脑的系统，都是LunaOs。
这就意味着，弦星这颗机械卫星并非是由遗迹时代的人类在太空之中建造出来的。
它就是月球，他就是直接由月球改造而成的半人工卫星。
我曾经心存侥幸，但是，现在，心如死灰。
“在古代的星图上，在恶夜之前，这颗星球，的确叫这个名字……早知道你在寻求这个答案，我就直接告诉你了。”
“那你还有什么坏消息想告诉我的？”
“嗯……比如，弦星之前叫做月球？再比如，现在我们看到的太阳也是遗迹时代遗留下来的人工太阳？”
。。。
“这些我都已经知道了。我已经从统合之脑的眼中看见过冰冷死寂的宇宙了，这个宇宙空荡荡的，只剩下这颗星球了。否则，这颗小小的星球也不会容下那么多的大神。”
人类、灵族、精灵。
卡蒂丝教会、古神、外神。
小小的地球容纳了那么多的牛鬼蛇神，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原因。
而是因为已经无处可去了。
“嘛，至少还有一个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
“你们人类——至少是你所认可的那个人类种族，暂时还没绝种。而我们灵族也没绝种。这个过家家的游戏，还能继续玩下去……”
。。。
道理是这个道理。
我揉了揉自己的脸蛋，不再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让我烦心的事情了。我将自己的目光转向了巨人——当然，是已经被烧成焦炭的巨人。
虽然我没有亲眼看见叶卡琳娜和巨人的告别，但是，或许，这对于叶卡琳娜而言是一件好事。
“而且还有一个好消息，叶卡琳娜不会知道这里死了一个鞠躬尽瘁的忠臣。而我会记住他的故事。”
“嗯……我也会。”
不过，毫无疑问的是，虽然巨人和统合之脑都死了，但是，她们还有事情要做。
德鲁纳还活着呢。
拉普拉斯现在完全是一副幸灾乐祸的状态，她在之前已经胖揍过德鲁纳一顿了，而现在，既然阿芙洛狄忒在这里，那么，基本上也没有她的什么事了。
她嬉皮笑脸地跟在阿芙洛狄忒的身后，幸灾乐祸地问道：
“勾结境外势力，坑骗叶卡琳娜，还把你脑袋噶了，这个仇，你会怎么报？”
我并未回答这个问题。
我其实有些在乎德鲁纳的能力，这种聪明的脑袋，不放到实验室里有些可惜。但是，当我看见那颗放在储水池里的脑袋的时候，又觉得饶过他貌似有有些咽不下这口气。
我们来到的德鲁纳的面前，而现在，是时候做出抉择了。
有些幽默的是，虽然那个家伙此刻正因为我的威压而跪倒在地完全站不起来，但是，内心贪婪的德鲁纳却依然在收集着我的触手碎块，似乎是想要继续对我的触手进行研究。
“噗嗤。”
我笑了。
我本来想把他放进虚境的小拇指监狱当中，但是，现在，我有了一个更好的主意。
“你不是想成为究极生物吗？来，吃了它吧。”
数根粗壮的触手直接将无法站立的德鲁纳抬了起来，他们粗暴地掰开了那个重新变得年轻的老人的嘴巴，然后，将那些触手碎块塞进了他的胃里。
这当然不是给德鲁纳补充营养。
我在尝试感染它。
用我触手的细胞，去感染德鲁纳的细胞……同化他、吞噬他、污染他。
虽然有些不太礼貌，但是，也请不要忘了SCEV对我的检测结果——癌细胞。
很快，德鲁纳就感觉到了不对劲，明明他的身体已经成为了半神，但是，半神之躯却依然在不断地、强烈的抽搐。
他像是脱水的鱼一般，像是得了癫痫的病人一般，剧烈地抽搐着。
就让他在这里痛苦吧。
我不在乎。
我不再继续看德鲁纳痛苦的样子，而是轻轻地弯下腰，捡起了地上的那个方块。
“嗯……序时锁链，不错的东西，归我了。”
而拉普拉斯原本还想用留声机放首歌听，但是，她却发现了一些好玩的东西——一张唱片。
“上面有一些虚境的气息，我猜，这是你的东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