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第104章 城市套路深（二合一）
看著手機屏幕上“呼叫失敗”的四個字樣，坐在床上的青年無奈的將手機放在了旁邊的櫃檯上，悠悠長嘆一口氣。
果然，連手機信號都屏蔽了嗎？
南郁離望著窗外彩色的霓虹燈，思緒飄飛。
自己今晚沒回家，妹妹應該會擔心的吧？
不過只是一晚上，自己出門前也囑咐過，妹妹她應該不會鬧出什麼事來……
至於小曼，依舊和手機屏幕上所顯示的“呼叫失敗”狀態差不多，坐標的效果覆蓋範圍極大，至少只要身處特策局內，體內的魔女之力就會被壓制。
腦海中少了一個人嚷嚷和嘮嗑，總覺得有些寂寞了。
“還是先睡吧。”
青年躺在柔軟的大床上，疲倦感襲上心頭。
最近真的很累，麻煩事情頻頻自己找上門，而他所能做的只有一味的扛壓，抗壓抗多了，就頗有一種八十歲留守老人挑了六十擔水，頂著大太陽去村頭澆菜苗，澆完發現澆的是別人家地的無力感。
有的時候他還真有些羨慕小曼，那如孩子般無憂無慮的性格就像是天空中自由翱翔的飛鳥，而他這更像是一隻在地面被獅子追著跑的鴕鳥……
這或許就是成年人的煩惱吧。
算了，還是早點洗洗睡吧……
在浴室中，經過了十分鐘的急速清洗之後，青年規規矩矩的躺在了床上，熄滅燈閉上了雙眼。
三十分鐘后……
淦！
睜開雙眼的青年滿眼的痛苦。
該死，明明躺在床上的時候困的都睜不開眼睛，可真到了，洗乾淨蓋被子準備睡覺的時間，腦子卻又異常的清醒，跟喝了十杯咖啡一樣。
沒有困意，躺在床上就是一種折磨，至少對南郁離是這樣的。
經過一陣折騰和長達十五分鐘的舒適姿勢調整，終於，他放棄了今晚早睡的想法，徹底從床上坐了起來。
睡不著，一閉上雙眼腦子裡浮現的都是最近發生的事，果然，這些事情對自己的影響還是比較大嗎？
扭頭再次看了看窗外，青年下定了決心。
…………
…………
趴在樓頂天台的石欄上，南郁離望著下方的城市景色，霓虹燈的燈光將寂靜的夜照出了別樣的色彩，幾條主幹道上，密密麻麻的私家車川流不息，為生活奔波而忙碌的人們。
多麼和諧美好的一幕啊，這就是和平。
夜晚的涼風吹拂而來，吹亂了青年額頭上的短髮，但他似乎並不在意，只是眼神略帶失意的望著這座城市。
他去過很多城市，見過許多景色，可即使再怎麼繁華的都市或歷史悠久的古城，都無法給予他像天泉市這麼一個三線小城市的歸屬感。
年少時常聽人說落葉歸根，那時候不懂……
可在自己被污染后，被到處通緝后，無處可藏后，他想到的第一個城市還是這個生他養他的小城，這裡有他的童年，有他的回憶，還有他父母留下的痕迹，以及無法割捨的親人。
人總是在失去后才懂得珍惜，就像是只有年輕人在離開了家之後，才能第一次切身體會到何為思鄉之情。
那種感情不再是語文課本上虛無縹緲的文人呻吟，而是切切實實與心臟跳動共鳴的一種情緒和渴望。
夜風中，青年情不自禁的朝著底下的燈光伸出了手，手掌很小，小到只能遮住自己的眼，但手掌又很大，大到能夠將地面那麼多的車子完全遮住。
風從指尖溜過，帶走了青年的思緒……
“看來南先生似乎有心事呢。”
隨著聲音陣陣涼風撲面而來，吹亂了青年的短髮，吹起了少女柔長的金髮，南郁離緩緩轉過頭來，看向了陣風中露出溫潤爾雅微笑的金髮少女。
少女單手輕壓著耳邊絲縷凌亂的髮絲，蔚藍色的眼眸宛若寰宇中最明亮的星辰，她身上的衣服不再是之前的白大褂，而是換成了一件普通的牛仔裙。
望著不知何時也同樣來到樓頂天台的少女，南郁離沒有感到慌張，這樣的場景，這樣的衣服，這樣的面孔，這樣的表情……
這不知是偶然間的巧合還是命運的安排，看著面露溫柔笑容的少女，青年恍如隔世，好似被眼前的這一幕帶回了過去。
那是波斯菊在經歷災難后，被自己救出第一次對外界有了反應，長時間的照顧，讓這位警惕而敏感的女孩僅僅願意相信曼陀羅一人。
那時的她想著趁熱打鐵，就帶著女孩兒來到了城市，她替女孩兒買了災難后的第一套新衣服，一進普通卻顯活力的牛仔裙，她牽著少女的手，走在一座前不久剛剛被她親手保護的城市中漫行。
她帶著女孩走過了那座城市中好玩的地方，好吃的地方，好看的地方，女孩一路無語，但僵硬古板臉上的表情卻漸漸被這城市中的煙火氣所軟化。
她帶著女孩玩了一整天，最後陪她來到了那座城市最高建築的天台，那時已經到了晚上，就如現在那樣，夜風吹過了二人的臉龐，吹起了少女們的長發，小女孩兒趴在石欄上俯瞰著夜晚中城市的繁華。
許久，她扭過頭看向那時的曼陀羅，第一次露出了笑容。
不知不覺，那已經是好多年前的事了，青年看著少女臉上溫婉的笑容，有一種，回到過去的感覺。
意識被拉回現實，南郁離垂著眼帘，不讓對面的少女看清他眼中複雜的情緒，他將手中點燃一半的香煙丟在地上，用腳踩滅。
“是人總是有點煩心事，晚上睡不著，來天台吹吹風。”
這是他個人的習慣，每當晚上睡不著或有心事的時候，他總是會去陽台或者空曠的地方一個人待待，冷風吹拂臉龐，似乎也能吹散他心中的那些愁緒。
“倒是小姐你晚上不睡覺，來這裡幹什麼？”
天台上的偶遇或許並非巧合，但南郁離也覺得對方並沒有抱著太強的目的性而來。
他沒有顯得太過抗拒或警惕，只是自然的交談著。
“看來我們兩個人的習慣很相同呢，我晚上有心事的時候，也喜歡找個空曠的地方吹吹風。”
少女柔柔的笑了笑，沒再說話，小步小步的走向了青年。
翩翩飄然的裙裾在夜風中輕輕搖曳，於空中劃出一道優美的弧度。
她走到了距離青年不足半米的石欄旁，單手撐著下巴，眼神有些痴痴的望著這一城的風景。
“是嗎，看來我們還挺有緣的。”
南郁離試圖將眼前的少女當做一位陌生女性看待，正常交談。
“其實這個習慣我是從別人身上學來的……”
少女嘴角微翹，像是突然來了興緻。
“小時候我特別怕黑，我的老師就經常陪我一起睡，但有時睡著睡著，半夜我醒來發現床的另一邊是空著的，這時候我就會從床上爬起來，去陽台上，老師准在那裡，一個人偷偷欣賞夜的美景。”
夜晚的霓虹燈倒映在少女蔚藍色的瞳孔中，聲音中不知不覺帶上了一抹回憶的韻味。
“看來你跟你老師的關係很好啊，甚至還睡同一張床上。”
南郁離一愣，隨後又輕笑著問道。
“是啊，我的老師對我很好，她對我有恩，這份恩情，我原本就是一輩子也還不清的，可我卻從來沒有機會償還……”
“她對我實在是太好，太好了，甚至算得上是寵溺，我一直在單方面接受著她對我的愛和呵護，卻從未想過，有一天她會從我的身邊離開……”
風吹起了少女那如金陽般的髮絲，精靈般的聲音逐漸低落，帶上了濃厚如墨水潑灑而化不開的愁緒和惆悵。
“你的老師對你那麼好，她離開，一定是有所原因的吧？”
話題不知不覺扯到了曼陀羅的身上，這讓本身就有些思念過去的南郁離頓時來了興趣，現在波斯菊還不知道自己的身份，趁著這千載難逢的機會，不如詢問一下她心中自己這個老師的形象。
“是的……我的老師因為一些不可說的原因離開了我，直到現在，我一直在找她，她卻像是在躲著我一樣，總是不肯與我相見。”
少女低垂著的腦袋突然抬起，她扭頭望向了南郁離，眼神中帶著份愧疚。
“抱歉，南先生，在這之前，我有過猜疑，懷疑你是否與我的老師有關，我知道這聽起來很荒唐，但我就是感覺你是，這是，一種莫名的直覺告訴我的……”
“可等那份衝動過後，回頭再想想，我的老師是一位魔法少女，她是一位不折不扣堅強且偉大的女性，而你是一位男性，這種一眼就能看出來的區別和矛盾我反倒……”
純澈如天空之鏡的少女美眸中流溢出了自嘲的情緒潮水，她雙手緊抓著石欄的握把，纖細的指骨關節用力到泛白泛青。
“能疑心到這種程度，或許我的精神也早已出問題了吧……”
少女的語氣陡然變得平靜，就像是與大海做搏鬥的老人，精疲力竭后的寂靜，她的話變得平淡如水，甚至感受不到其中的情緒與溫度。
“…………”
青年沉默許久，突然又開口。
“為什麼一定要執著於找到他呢？”
少女扭過頭，用驚愕的目光看向南郁離。
面對少女目光的注視，青年不偏不變，只是一味的說著。
“有些東西過於執著，反倒不好，東西是這樣的，人也是如此。”
“有些人迴避不見，或許他只是累了，他想要尋個安靜點的地方靜靜休息。”
青年深邃的黑眸目光平靜，他看向少女，像是真的把他當做了一位萍水相逢的傾訴者。
“可是我如果不找到她的話，會後悔一輩子的！我不想做出讓自己後悔的選擇。”
少女的聲音陡然加重，語氣也多了一份波瀾。
“放棄也是選擇之一，人累了的時候，就應該停下來休息，這不是道理，而是本能。”
“你的心情我或許能夠明白，我的母親也曾是一位魔法少女，童年時，她在我心目中的形象同樣也是偉大的存在，但和你老師一樣，她也不見了，因為某次任務，她失蹤了，了無音訊……”
“剛開始的時候我和你一樣近乎發了瘋的找她，但漸漸的，隨著時間的流逝我停下了腳步，我的眼前有著無數她的影子，她給我留下了很多痕迹，卻沒有任何一道痕迹，指引著我去找到她。”
青年的目光突然變得茫然，像是陷入了長久的回憶。
“你放棄了？”
少女追問道。
“是啊，我放棄了。”
“為什麼？那可是你的母親？”
少女不解。
“因為……我遇到了相比起尋找母親，更值得我停下腳步，去實現的諾言和夢想。”
“母親的蹤跡很重要，但她們對於我來說同樣也很重要，母親的存在對於我而言虛無縹緲，但她們卻是有著真實的血和肉，切切實實的站在我的面前的夥伴和朋友。”
“我無法捨棄下她們，所以我在尋找的路途中停下了腳步，我放棄了，亦或者說，我累了……”
空氣又陷入了寂靜，二人相互對視，卻始終無法再說出話來。
良久，金髮少女打破了這份沉默，她的眼眸中綻放著堅毅的光芒，像是比鑽石還要堅硬的決心。
“我不會放棄的，無論如何，我都不會放棄她。”
少女聲音中的執念，讓南郁離微微動容。
“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選擇，放棄只是其中之一，我想說的是放棄並不可恥，但如果你選擇了堅持……”
青年抬起頭，深邃的墨瞳中露出了那份久違的欣慰。
“我會尊重你的選擇，同時，在心中為你默默送上祝福，能做出這個選擇，你比那時的我更堅強更勇敢！”
他吐出了口濁氣，更感覺胸膛中那股堵著的煩悶完全散開，能以這種方式在和自己的學生深刻交談袒露心聲，這已經是他這個老師最感到欣慰的結局了。
加油吧，波斯菊，我的學生，你會變得比我更強，走的比我更遠，終將有一日，你將會成為別人眼中的太陽，照亮曾經的那個被掩埋在廢墟底下的另一個“自己”。
而我，會在你的背後，默默的注視著你的……
“好了，聊了這麼多，我也該回去睡覺了。”
青年洒脫一笑，朝著少女擺了擺手，便朝樓梯口走去。
“是啊，聊了這麼多，你覺得開心嗎？老師。”
“當然開心呀，好久都沒有和小菊像今天這樣……”
聲音戛然而止，時間彷彿停滯了。
青年的身影卡在了樓梯口的門口，像是石化成了雕塑，在常人難以看見的陰影中，南郁離的嘴角控制不住的瘋狂抽搐著。
“……”
不，不會吧？
波斯菊剛剛叫自己什麼？自己又回答了什麼？
剛剛的腦袋一直處於一種深層次回憶且感情波動極大的恍惚狀態，所以說話的時候就完全遵從下意識……
此時，身後突然傳來少女壓抑而爆發的笑聲。
“老師，這麼晚了，你要去哪兒？”
還是那熟悉的聲線，可落在青年的耳中，卻猶如惡魔之子的低語。
他站立著想要回頭，卻發現身體僵硬的幾乎動都動不了，眼睛里發澀，像是要落淚。
所以說自己這是被算計了？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
剛才的一切一定是在做夢吧？自己到底接了些什麼話？
絕望宛若這深夜中的陰影，向自己籠罩，自己親口承認的，已成定局，想挽回都不行……
哇呀！城市套路深，我要回農村！
最後的最後，青年的心中發出了那最後的悲鳴，緊接著便是背後那輕貼而來的柔軟與雅香……
（將近5000字，二合一的章節，今天加更兩章，我做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