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第138章 終末
極致的白芒剝奪了所有人的視野，五感六覺陷入了短暫的失聯，思緒與時間強行停留在了過去，只在那恐怖力量的碰撞下模糊朦朧……
曼陀羅在這一刻使出了她畢生所學的所有防禦魔法，自身特殊領域【離垢凈土】能夠很好的兼容所有的防禦魔法，無論是冰鎧，土牆還是沙盾，亦或者是水幕，光之畫壁，外加藤壁……
所有的所有都化作了她周身方寸濃縮的數十米領域之中，聖潔的天使張開雙翼，從她的身後將其緊緊擁抱，而曼陀羅則頂著這所有的守護之力，義無反顧地朝著天空而落的黎明死兆之光衝去！
躲藏在雲層中的黑色鬱金香愣愣地看著這一幕，疊加著無數絢爛光彩的少女，不顧一切的沖向名為死亡的激光，渺小的身形在極紫光束下就像是一顆毫不起眼的石子。
石子撞上了死兆之光，只為爭奪那一線生機。
一瞬間，黑色鬱金香覺得自己的心臟前所未有都恍神悸動，這種感覺伴隨著她成為魔女似乎早已消失，這是名為人性的悸動。
也唯有人性，在明知必死的前提下，依舊做出飛蛾撲火的選擇。
光幕與激光碰撞，矛捅向了盾，象徵著死亡寂滅的紫光猶如一柄鋼錐肆虐，破壞眼前的阻礙，狂躁的力量撕扯在守護的光幕上，那點點盪開的漣漪，更是映襯出那千萬隻惡魔之爪的抓痕！
“呃啊啊啊啊！”
體內剩餘的魔力全部都作為助推的燃料，噴涌而出的純白粒子托舉著少女的身軀，拚命的抵抗著來自天穹之上的衝擊。
口中緊咬的銀牙用力到快將牙齒咬碎，牙齦處不堪重負，鮮血染紅了貝齒，鐵鏽般的血腥味兒綻放於口腔。
曼陀羅高舉著雙手，支撐著光幕，纖弱的身軀不斷戰慄，痛苦的野獸撕咬著每一處血肉與神經，全身的骨骼都彷彿要碎裂一般，七竅處，殷紅之血順著蒼白的肌膚留下一道道猩紅之痕……
好痛苦，好痛苦，好痛苦……
就像是全身扔入了粉碎機一般，柔軟的血肉在高溫與撕裂的蹂躪下，全身的每一處血管都承受不出如此大的壓力紛紛爆裂，但魔女的體質又絕不允許她如此輕易的死去，混沌魔力修補著身體內每一處的傷痕。
撕裂，修補……
爆裂，修補……
崩裂，修補……
如此反覆，永無止境。
原本就經受過一次囈語折磨的精神，面對此時苦痛的處刑，全靠著體內那最後一口沒泄出的氣……
撐下去，必須撐下去，紫光還沒有減弱，如果現在就放棄的話，結果和剛開始不會有什麼區別，再多撐一會，哪怕一分鐘，哪怕一秒……
耳畔旁接連不斷的迴響起支離破碎的脆響，層層疊疊的光幕在黎明死星的摧毀下，層層失守。
第一層，風牆，碎！
第二層，水御，碎！
第三層，岩壁，碎！
第四層，冰之鎧，碎！
緊接著是第五層，第六層，第七層……
每一層光幕的破碎，都會加劇曼陀羅身上承擔的壓力，施加在其身上的巨大重力，已經快將她外表的肌膚深深撕開！
守護光幕的破碎迴響直到第十層。
第十層，神水天幕，蔚藍色的水澤光幕完美的體現了水原元素的柔性，即使再瘋狂，再暴力的力量擊打在水面，也會被柔性的水吸收分散……
但眼下，面對源源不斷的毀滅之旅，即使這最後一層的守護光幕表面也已支離破碎，距離完全崩碎，也只剩……
“咔嚓！”
蔚藍色的神水碎片劃過了少女的臉頰，又因那極致的高溫瞬間蒸發，化作虛無。
至此，十層守護光幕已全部碎完，除卻最外層的天使之擁和身上閃爍隨時可能失效的領域，曼陀羅以幾乎是拿自己的肉體去扛傷害。
淡金色的光翼在能扭曲光線的極致高溫炙烤下，純白的羽毛微微枯黃捲曲，神聖的天使之影更像是要被這毀滅之光熔煉化水。
死亡的吐息拍打在臉頰上，讓本就油盡燈枯的她，意識被拍下了更遙遠的過去……
……
……
“老師，今天的課程已經交完了嗎？”
白髮的少女看著自己掌心，那已能熟練控制的魔法符文，抬起頭，眼神希冀的望向身旁的那道純白倩影。
晨曦下，白色的鳶尾花瓣上好似還沾染著清晨的露珠，素裙的女孩神態悠然自得的端起桌上熱騰騰的牛奶可可，輕輕抿上一口。
“當然，你學的很快，今天的教學已經全部結束了。”
說著，“白鳶尾”回望了一眼，銀輝色的美眸捕捉到了少女眼底的那抹渴望與失落。
“為什麼不高興呢？我的教學進度可從未落下，對比同齡的少女，你的學習速度和她們相比只快不慢。”
她柔聲詢問道，同時補充。
“不要太勞累自己了，學習魔法是一個循序漸進的過程，太過逼迫自己或高強度學習，只會讓自己陷入無止境的精神疲憊之中，精神一旦疲憊，所學的東西只會事倍功半。”
說著，她又將自己手上的牛奶可可遞到的少女面前，熱騰騰的霧氣突然遮蓋了純白曼陀羅的視野，少女琥珀色的眼底升起一抹疑惑。
“要來嘗嘗嗎？很好喝的。”
“可是，這是老師您喝過的……”
略顯青澀的白色曼陀羅猶豫的開口。
“沒關係，只要你不介意，老師我並不在意，你是我唯二的學生，師生之間不必太過拘謹。”
“好，好吧。”
少女猶豫了片刻，最終接過了杯子。
濃郁的奶香味縈繞在鼻尖，勾起女孩的品嘗之欲。
輕輕嘗了一口，女孩臉上的表情卻是一下子僵住。
“怎麼樣？感覺如何？”
“好，好苦……”
白色曼陀羅吐了吐舌頭，嘴角扯出一絲苦笑。
“哎，苦嗎？這可是我最喜歡喝的飲品呢，可惜了，你這孩子的口味竟然也和我不一樣。”
白鳶尾惋惜的搖了搖頭，接過了杯子，來上一口，精緻如瓷娃娃般的絕美臉蛋上露出享受的神色。
“唔～這世間唯有牛奶可可與愛不可辜負。”
說著，她扭過頭又看向了安靜，站在一旁不語但心事重重的少女。
“所以到底有什麼事就跟老師我講嘛～心是憋在心裡，可是會憋壞的哦～”
被老師明著點破，曼陀羅微微紅了臉，但也不再隱瞞，她鼓起了勇氣，終於問出了心中那個一直無法解答的問題。
“老師，我很感謝您的教導之恩，您的魔法造詣我無比欽佩，但請允許我有一個略顯幼稚的疑問，老師，您從一開始教導我到現在，為什麼只教我防禦的魔法，不教我攻擊的手段？”
這一直是曼陀羅心中最疑惑的問題。
從她晉陞為燭明級，獲得了自己的魔法武裝之後，老師為她制定的訓練計劃便陡然一變，除了日常必須的練習，所有灌輸給自己的魔法知識和符文術式中全都是有關於防禦和輔助的魔法。
這不禁讓曼陀羅很是頹廢。
雖然她現在表面上是女孩子，可內心卻是實打實的男孩子，試問哪一個男孩子不是經典暴力美學的擁躉？
像這種正派超級英雄對抗反派怪，就得左邊一個抬手，炎爆轟鳴，右邊一個響指，雷光急掣。
在剛剛成為魔法少女之初，他原以為自己的日常，就是像電視里的鎧甲勇士一樣，遇到在城市中肆虐的怪物，並在擁擠逃跑的人流中逆行，面無表情的掏出變身器，以一個絕對帥氣的姿勢進入變身。
然後就是力與力的碰撞，血與血的交融，以暴制暴才是維護正義的最直接手段，防禦雖然在戰鬥中也需要，但那完全屬於是被動技能，只要簡單粗略學幾個防禦魔法夠用就行，畢竟只要火力夠猛，就無需防禦。
那時候的她是這麼理解的。
白鳶尾看出了學生眼底的疑惑，不禁“噗嗤”一笑。
曼陀羅雖然也不理解老師為什麼發笑，但還是恭恭敬敬的站在一旁，等待老師笑夠了之後，回答自己的問題。
“呵呵，好吧，也怪我沒有提前跟你解釋，像你這個年紀的小孩子的確還是更嚮往光明正大的進攻，而不是像是一隻烏龜般龜縮在防禦魔法之中，毫無作為，對嗎？”
“嗯！”
曼陀羅用力的點了點頭，感覺老師終於能理解自己的意思了。
同時，她也期盼著老師意識到這個問題之後，再多教自己幾個攻擊魔法，最好釋放動作要帥一點，魔法特效要炫酷一點，傷害要高，範圍要大……
然而，少女的幻想還未持續太久，便被老師的一席話無情敲碎。
“我不教你攻擊魔法的原因很簡單，因為你不適合。”
“？”
曼陀羅的眼神先是震驚，隨後逐漸失去光芒，散去聚焦，整個人像是直接失去了靈魂……
“喂，就算學習不了攻擊魔法，也不至於這樣吧……”
白鳶尾憋笑著敲了敲學生的腦，曼陀羅吃糖，用手捂住自己的腦袋，琥珀色的眼神中滿是委屈。
沒辦法攻擊對於一位正處少年時期的男孩子而言，可謂是毀滅性的打擊，老師的剛剛一席話幾乎是完全摧毀了她的英雄夢。
“好了，別一副委屈巴巴的樣子了，我說你不適合攻擊，意思只是指現在這個階段，等你等級升上去之後，現狀也就不一樣。”
“真，真的嗎？”
少女的眼睛中瞬間又有了光芒。
白鳶尾無視了學生0幀變臉，認真的點了點頭。
“那，那我什麼時候才可以主動攻擊？”
“嗯……月皓級吧……”
白鳶尾食指抵在下嘴唇上，一番思索給出回應。
少女好不容易恢復的眸光又瞬間消散，變成了一副沒有靈魂的樣子。
月皓級，這是一個多麼遙不可及的等級呀，老師，要是說星耀級，她都能期待一下，畢竟以自己的晉陞速度，星耀級雖不說近在眼前，但也並不遙遠，可月皓級……
“老師，我是不是這輩子都只能當一個縮在其他魔法少女身後給別人套盾的角色？”
少女的聲音中蘊含著深深的委屈。
“話可不是這麼說的，畢竟你的天賦特殊，我能預感到你晉陞星耀級時所獲得的領域也與防禦有關，就算到了星耀級，你能學習的威力最大的魔法也不過是空間魔法中的次元裂空斬，面對皮厚一點的天災，甚至可能破不了防……”
“與其浪費時間去學習一些上限不高的攻擊魔法，不如將全部精力都點在你的天賦上，曼陀羅，只要你盾疊的夠厚，你破不了防的天災，它同樣也破不了你的防。”
“我這叫因材施教，將你的天賦最大化，你如果真的想學習攻擊魔法，那就快點晉陞到月皓級，等有了月皓級的實力，你就擁有了自我編織，自我創造魔法的權利……”
“到時候什麼元素魔法，審判魔法，什麼吊炸天的酷炫魔法特效，都隨你的心意，就連釋放魔法的姿勢，你也可以怎麼帥怎麼來。”
“而且，你忘了嗎？你成為魔法少女的最初願望可是為了守護心中的夢想啊，既然是要守護，那當然是以防禦為主啦～”
白鳶尾的話語深深的吸引住了那時的曼陀羅。
心智還未完全成熟的少女兩眼冒光的點了點頭，雙手緊緊攥拳，琥珀色的眸中滿是對未來的期盼與希冀。
“我明白了，老師，我一定努力學習防禦魔法，爭取儘早晉陞月皓級！”
“很好，很有精神，那麼現在就盡你所能施展出你的最強防禦，讓老師試試，強度如何？”
“是！”
十分鐘后。
白裙的少女兩眼獃滯的跪倒在地，琥珀色的眼眸中已失去了全部的光芒。
白鳶尾看著地上被自己打擊過度的學生，有些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
“那個，下手有點重了，不小心把你辛辛苦苦疊的五六層盾，當白紙捅破了……”
別說了，老師，別說了……
曼陀羅只覺得自己未來晦暗一片，完全看不到光明。
“嘛～不過這也不能完全怪我，是你還沒有領會到訣竅，曼陀羅，接下來我說的話你要記好了……”
老師的聲音陡然變得嚴肅。
“如果將來，有一天，我不在你身邊了，而你面對的是一個前所未有的強敵，強敵發出的攻擊你無論如何要擋住的時候，記住，在你快撐不住的時候，憋住心中的最後一口氣，無論如何，千萬不要泄氣！”
“將自己想象成一道迎接洪浪衝擊的牆壁，泄氣就意味著這道牆壁上出現裂痕，一旦有裂痕出現你的防禦將不再完整，敵人的攻擊會無孔不入的鑽入你的裂縫，從內部瓦解你，而那時，你的失敗便已成定局……”
“所以，除非敵人的攻擊完全停止或被擋下，就算是把自己憋死，你也得把這口氣給我憋住，一旦有所畏懼，或退縮，心氣不免泄露，你要做的便是不顧一切的向前頂上。”
“每當你快撐不住的時候，就想一想你那天對我說的話，為了守護心中的夢，你的背後不是別人，而是那千千萬萬待以實現的夢想，你便是脆弱夢想之前最後的一道防線！”
“啊啊啊啊！”
少女的怒吼已極盡沙啞，沸騰的血液在蒸騰中被點燃，曼陀羅的心臟熾熱的就像是一個要將整個身軀燃盡的熔爐，全身所有的力量都被竭盡所能的榨取，磅礴無垠的熾力從這顆神爐心臟中湧出。
在四位魔女平靜轉由驚恐的目光中，金色天使之翼包裹下的少女硬生生將那能毀滅天地的死兆之光，強大的衝擊力直接震碎了魔鏡，紫色的目光瞬息潰散……
而被毀滅之力纏身的少女則再無力氣維持，身後的天使之影同樣消散，破碎的身軀就此墜落，酒紅色的眼眸仰望著天空，緩緩閉合。
毫無血色的嘴唇，艱難的蠕動，直到發出了那最後一句。
“之後的事，就拜託你了，小曼……”
ps：作者有話說里有曼陀羅的草圖，還未上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