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第231章 日記本
“果然，果然是這個回答嗎？”
蔣影疏望著眼前的銀髮少女，嘴角牽扯起一絲極為複雜的笑意。
“誠如母親所言，你的確是一個……值得尊敬且足以讓我相信的人，曼陀羅，姐姐。”
稱呼陡然恢復了正常，不再摻雜著之前特意模仿的銀棘風格。
曼陀羅心中一喜，眼看著這孩子相信了自己，對自己放鬆了警惕，那麼接下來只要從她的口中得知到蔣淑潁在哪，找到另一個孩子，將她們二人傳送出去，任務就算是完成了一半。
曼陀羅沒有想著帶著兩位女孩去破壞核心，那樣對於他們兩人而言太危險了，且對於自己而言也是一種拖累。
“那……”
“可惜，你來的太晚了。”
“我，我知道，你們的母親或許就……”
曼陀羅剛想道歉，卻從那少女的眼眸中讀出了一種另類的感情，她一愣，背後竟不自覺的滲出一層冷汗。
“你應該清楚，我不是那個意思。”
“我的意思是你來的太晚了，姐姐她早已經死了，隨著母親一同葬送在這怪物的胃袋之中，再也出不去了……”
蔣影疏輕輕的吐出一句話，卻是讓曼陀羅的心都涼了半截。
與此同時，她感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虛弱感，全身的魔力都在衰退，變身狀態下的增強效果如潮水般退卻，他雙腿一軟，癱坐在地上，脖子上配掛著的那顆宛若黑曜石般的信標脫落，滾落在地面。
解除變身了？
曼陀羅嬌喘著氣，咬著牙，將信標攥在了手心之中想要再次進入變身狀態，可由於體內魔力太過衰弱，共鳴始終無法平穩進行，僅僅開頭勉強的召喚出魔裝，純白的燕尾裙宛若信號不良的電視機屏幕般在身上閃幀閃爍了幾下，便徹底消寂下去。
因為小曼的離開帶走了這具身體，大部分的混沌魔力，這些年，體質逐漸變為魔女之軀，秩序魔力逐漸消退，現在體內的魔力又再次變成了秩序魔力為主體，所以一時間身體無法適嗎？
南郁離在腦海中飛快的思考著無法進入變身狀態的問題，同時，她面前傳來腳步聲，蔣影疏不知何時走到了她的面前，並用一種看似憐憫的眼神自上而下的俯視著她。
“真是可憐啊……”
她感嘆道。
曼陀羅抬頭仰望著她，盡量調整著自己的呼吸頻率，短暫的失去了變身的能力，像這種極少出現的突發情況，讓她這位身經百戰的魔法少女戰士也一時間有些慌亂。
但畢竟不是第一次應對強制退出變身的情況，雖然沒了魔力的庇護，安全感驟減，但她依舊沒有露出恐懼和慌張的神色，只是緊咬著牙，思考著對策。
“不過是有些脫力而已，你不必擔心，我會把你救出去的，但在這之前我要看一眼你的姐姐，即使是死亡，也應該留下有遺骸才對……”
“那孩子生前沒能離開這個魔窟，此後，我想將她的遺體帶離這裡，送到現實世界安葬。”
至於銀棘的，曼陀羅沒有多想，自己的狀態本身就有些糟糕了，且她這一次潛入饕餮的胃中，不僅僅是為了救人，更重要的還是要破壞核心，時間要緊，她在這裡浪費一分鐘，外面就極有可能多死一小隊的魔法少女。
銀棘的屍首不知何處，且從幻境中得到的消息，她大概率是被一大堆觸手碾死，這讓尋找到她失身的難度大大增加，絕不是現在該做的事。
“事到如今，你還在想著他人的承諾以及任務嗎？”
少女的聲音愈發的悲哀。
“我姑且叫你一聲曼陀羅姐姐吧，看看自己吧，失去了變身力量的加護，你也不過只是一位芳華灼灼的柔弱少女，將這麼多擔子扛在肩上，你不累嗎？”
她突然蹲下身與曼陀羅平視，而曼陀羅則從對方的那雙褐色瞳子中，看到了不屬於少女這個年紀的虛無及麻木。
雙方的臉都靠的極近，空氣浸沒僵持了片刻，曼陀羅才垂下眼眸，緩緩開口。
“你想從我這得到一個什麼樣的回答？”
“當然是真實的回答，應該沒有人喜歡被欺騙吧，生活在周邊人編織的謊言之中，且還信以為真，那可算得上是世界最可悲的事了，不是嗎？”
少女歪了歪頭，眼角流露的情緒似哭似笑。
“至少從我的角度看來就是如此。”
“即使是母親口中無所不能的隊長，眼下的姐姐您，在失去了魔力和英雄的面具之後，也不過是一個跟我一樣無力，嬌弱的女孩子罷了……”
“在面對天災，在面對末日，在面對那些根本無法戰勝的敵人，努力，犧牲，保護這些在我們人類看來熱淚盈眶的一幕幕，在那些怪物的眼中也不過是能夠逗起他們興趣，讓他們覺得一樂的掙扎。”
“所謂的尊嚴，所謂的精神從一開始就沒有意義，既然沒有意義，那麼，又為何要堅持這些呢？”
少女的話語很是消極，消極的讓曼陀羅覺得他應當是一個極其經典的虛無主義者。
“你為什麼會產生這種想法？”
“每個人都有虛弱的一面，就如太陽也會暗淡，每個人都會經歷死亡，就如開闢天地的盤古也會隕落，我或許能夠明白你心中對於離別的恐懼，但這並不是我們畏縮不前的理由。”
曼陀羅撐著地艱難的站起身，她從腰間摸出一塊事先準備好的魔晶石，捏在手心，開始快速的汲取其中的魔力。
曾經小曼在的時候，秩序魔力用完了還可以讓她幫忙過濾混沌魔力，體內的混沌魔力龐大，幾乎就等同於無限藍，沒想到還有今日缺藍的一幕。
“那理由呢？死亡約等於虛無，意識肉體靈魂都會消散，人的一生自誕生時創造出來的所謂意義隨著死亡都會煙消雲散……”
“轟轟烈烈的赴死和坐以待斃的等死在我看來，沒有區別，結局都是一樣，只不過第一種在我看來那看似英勇的赴死，會點燃其他人的情緒，讓更多類似的笨蛋更快更急著去送死……”
“然後空留一地的枯骨，讓倖存者們蜷縮在角落，凝望著死亡的降臨，瑟瑟發抖。”
蔣影疏停頓了一下，又望向了自己身後那一片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
“算了，跟你說這麼多，你或許只覺得我這是小孩子發言，我知道你心裡在乎些什麼，即使嘴上說著會帶著我和我的姐姐一同離開這兒，但你的心中應當更記掛著我姐姐一些……”
“那麼我也就不當這個惡人，讓你看看她如今的結局吧。”
“在見證到真相之後，你或許就能夠明白我此番話的意思了。”
說著，她的身影陡然沒入黑暗，曼陀羅瞪大雙眼，急忙伸手去抓，卻撲了個空。
“蔣影疏！”
她環顧四周，大聲呼喊，卻未得到絲毫回應，低頭看向地面，那金屬地板上竟留有一行濕潤的腳印。
是想將我引過去嗎？
曼陀羅看了看身前的黑暗，又看了看自己手中漸漸發燙的魔晶石，保守方案自然是呆在原地等魔力恢復到可以再次進入變身之後，再探查眼前的未知之地，可現在……
她呆愣了好一會兒，卻突然苦澀一笑。
“我什麼時候也變得這麼怕死了？”
之前的對話她在記在心裡，蔣影疏的表情，語氣，情感都是極其真切的，她能感覺到對方沒有欺騙自己，那種對於死亡感到麻木的凄涼破碎感更是無法偽裝。
少女搖了搖頭，將雜念甩開，義無反顧的追隨著腳印進入了黑暗，直到身影被黑暗完全吞沒。
在黑暗中摸索前行，唯一能依靠的，唯有手中那一顆發光發燙的魔晶石所散發出來的微弱光芒，光芒照在地面映出那一行行仿若遊戲指引的濕潤腳印，跟著前行不斷的深入……
直到眼前再次出現光亮，那幽綠色的光芒仿若某種指引，在黑暗中越來越亮，直到孕育在視野中刺破那黑色的幕布，完全照亮了人眼前的世界。
那黑暗后又是一個房間，只是相較於之前自己所在的培養艙實驗區，這裡不僅沒有前者的戰損破舊，更沒有前者那種涉及於人體實驗的人倫道德恐懼，倒像是一間極為普通的……
不，或許房間很普通，但眼前的這一幕，絕對與普通根本不搭邊。
所以自己這是被欺騙了嗎？
看著那身形幾乎陷入牆面，白皙的肌膚與肉體被牆上的血肉吞沒一寸一寸的鑲嵌入其中，鼓起的肉芽和肉瘤粗暴的將少女的四肢吞沒，留在外界的唯有那一張跟蔣影疏幾乎一模一樣的臉龐。
而引路的那位“蔣影疏”此時正站在牆旁，而他的手中還揣著一本年代久遠的牛皮本，她將牛皮本丟向了南郁離，同時自嘲的笑道。
“先別急著質問我是否欺騙了你，你想要的答案都在這本日記本里。”
“等看完了日記，我想得到你的答案。”
南郁離低頭看向了日記本，這日記本上還有殘留的魔力痕迹，很明顯，之前這上面設置了魔法禁制，但這個禁制被人強行破壞了，至於破壞的人，不言而喻……
她沉默了片刻，翻開了牛皮的書頁，露出了其中的扉頁。
一行小字先行印映入眼帘。
“我知道這是違逆人倫和道德的，但……請原諒一位母親的私心，請原諒我……”
繼續往下翻，一件被隱瞞多年的事，請真相隨著文字的描述，彷彿真真切切宛如幻燈片般放映在他她的眼前。
落入饕餮腹中的城市，陷入到了一片黑暗之中，德康市特策局局長下令將所有倖存市民引送到特策局周邊，並極力縮小天網結界的範圍，以保證天網結界的持續時間，等待外界救援。
而執行此任務的，正是身為魔法少女小隊隊長的銀棘，整個城市內的魔法少女在饕餮的第一步吸力拉扯下陣亡兩人，銀棘與另一名分隊長帶領著僅剩的九名魔法少女開啟了全程的搜查與引導。
由於先前銀棘跟隨著曼陀羅頻繁執行任務，對於各種突發情況有著豐富的應對經驗，局長下發的任務執行的很順利，天網在不斷縮小，城市中的市民也不斷的被引入結界內接受保護。
整個城市進入臨時戰備狀態，所有的物資，糧食，飲用水以及能源全都被緊急管控，但漸漸的，隨著時間的延長，物資和能源匱乏的問題還沒有顯現出來，小隊外出執行任務就已經遇到了十分大的阻力。
饕餮巨大的胃部日夜消化著食物，而這些食物並不會在一瞬間被完全消化，待消化的物質在酸臭的液體中腐爛，發出酸臭的氣息，這些酸臭的氣息逐漸沉澱包裹城市，形成了一層特殊的毒瘴。
毒瘴的出現，讓原本能夠協助執行任務的警備小隊不得不退回天網內部，偌大的二線城市僅憑11名魔法少女搜尋搶救倖存人員幾乎不可能，且毒瘴蔓延的速度極快，魔法少女的每一次外出消耗都極大。
漸漸的，特策局收回了命令，雖然大家嘴裡都沒說，但這幾乎就是默認了，已經放棄了結界外的所有倖存人員。
外界毒瘴瀰漫，結界內也不太平。
隨著時間推移，天網結界內的物資日益匱乏。起初，市民們還能保持秩序，排隊領取配給的食物和水。但隨著救援遲遲未到，恐慌開始在人群中蔓延。有人開始囤積物資，黑市交易悄然興起，一瓶純凈水能換到一塊金錶。
特策局內部也出現了分歧。一部分人主張繼續收縮結界，集中資源保護核心人員；另一派則認為應該冒險外出搜尋物資。
爭吵聲在會議室里此起彼伏，局長疲憊地揉著太陽穴。
最令人擔憂的是，結界邊緣開始出現騷亂。
有人試圖衝擊結界，想要逃離這個“牢籠”。
警衛不得不使用催淚瓦斯驅散人群。而在陰暗的角落裡，搶劫、鬥毆事件頻發，昔日繁華的街道如今充斥著絕望的哭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