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第41章 鳥之詩
吃完午飯，到了孩子們的午休時間。
在有南郁離坐鎮的情況下，活潑好動的孩子都紛紛聽話的躺在了各自的小床上，但即使是這樣，還有大部分的小朋友無法入睡。
離瞳看著那一個個興奮到眨巴著眼睛的小孩子，一時間竟覺得有些絕望。
這麼多孩子都興奮的睡不著，這要是一個一個哄睡覺，那得哄到什麼時候啊？
對此，孩子們最喜歡的大哥哥，南郁離沒有給出任何解決方案，或許他在讓孩子聽話方面的確有一手，但哄人睡覺這種事，的確不是他所擅長的領域。
畢竟孩子又不是侵蝕種，侵蝕種想睡覺了，南郁離變身後有至少十幾種方法讓對方倒頭就睡，面對孩子不能用那麼粗暴的方法，以免他們爭相學習……
青年見所有孩子躺在了床上，便隨手抽出了一本書架上的《十萬個為什麼？》，坐在休息室門口的椅子上，低頭安靜閱讀。
離瞳見最靠譜的那一個都靠不上，只得在一個孩子的床邊蹲下，溫聲細語的問道。
“我們已經做了一上午的活動了，吃完飯後，現在是不是有那麼一點小困呢？”
她想慢慢誘導孩子產生困意，只可惜現場有那個男人在，每一個孩子都眼中亮晶晶的望著門口方向，根本不像是有困意的模樣。
離瞳沒忍住一巴掌拍在了自己的額頭上，只覺得自己剛剛問的簡直就是廢話。
“我們在等大哥哥兌現承諾呢！”
突然一個躺著的孩子開口說道。
“兌現承諾？”
李浩然從“慢腳”的美女視頻中抽出神來，敏銳的看向了那道安靜閱讀的黑色身影。
“是啊是啊，大哥哥之前可是許諾過我們呢，只要我們認真聽院長和護工阿姨們的話，下次過來他就唱歌給我們聽。”
另一位孩子急忙補充道。
霎時間，三人的目光齊齊集聚於低頭看書的青年身上，或許是身上的目光太過集中，又或許是實在裝不下去了，南郁離無奈地將《十萬個為什麼？》扣在了桌上，嘴角抽搐的看一下全部睜著眼的孩子們。
“不是我不兌現承諾……”
少見表情的臉上幾經掙扎，最終只是無奈嘆氣。
“我天生五音不全，不擅長唱歌，如果硬要唱，恐怕只會讓你們更睡不著覺。”
南郁離攤了攤手，不像是說謊話。
“噗嗤！”
一旁的李浩然沒忍住，笑噴了出來。
“不是，老南，這世上竟還有難倒你的事？”
“我還是第一次見，原來你不擅長唱歌啊？哈哈哈哈～”
李師傅猛拍大腿，毫不給兄弟面子的大聲嘲笑。
“閉嘴，你這個開嘴就跑調的公鴨嗓！”
南郁離懶得跟這個損友一般見識，甩了個白眼。
“可是我們就想聽大哥哥唱歌，大哥哥你就唱一次嘛，我們不會嘲笑你唱的難聽的。”
雙手抓著被子沿的小霖露出半顆腦袋，可憐巴巴的哀求道。
孩子們都紛紛求情起來，這弄得南郁離一時間無法下台，他的臉上第一次露出了為難的神色，夜簾低垂著，深邃的眸子中有隱隱的不忍。
“我……”
“我來吧。”
就在這時，一道輕柔的少女聲音突然響起。
一直坐在與南郁離相對的角落裡的黑髮少女站起了身，她先是看了一眼那道熟悉的身影，隨後又環視床上所有的孩子。
“小朋友們，南哥哥的確不擅長唱歌，但既然許下了諾言，就一定要履行承諾，這是誠信，也是原則。”
“對呀對呀，大哥哥之前也是這麼教我們的！”
“大哥哥就唱吧，我們不會嘲笑大哥哥的。”
見己方勢力有人前來幫助孩子們瞬間興奮起來。
“不過每個人都有長處和短板，過分的苛求一個人的確不是好的做法，這樣吧，這個承諾由我來代替你們的大哥哥實現……”
“我是你們的大哥哥的妹妹，兄妹之間互相幫助，這也是做人的道理，小朋友們應該不會介意吧？”
不說介意，當南清瑤親口道出她與南郁離的關係之後，睡在床上的孩子們瞬間都興奮了起來，他們還從來不知道喜歡的大哥哥竟然還有一個妹妹，而且還是這麼漂亮的姐姐。
喜歡漂亮是人之常情，再外加上大哥哥姐姐這層身份的加持，南清瑤的提議很快贏得了孩子們的支持。
“離瞳，把我的笛子拿出來吧。”
少女轉身對著一旁還有些愣神發懵的好閨蜜說道。
“哦，哦哦……那笛子在我包里，我去拿一下！”
事情發展的轉變太過快速，以至於離瞳還沒有反應過來，不過只要不是傻子都能夠感受到南清瑤身上那種變化，那是一種主動，主動的接觸，主動的嘗試……
接過離瞳遞過來的紫竹雲笛，少女撫摸著古樸的笛聲，眼睛中含蓄的感情在隱隱動蕩。
她在出門的時候就隱隱有股衝動要帶上這隻笛子，原以為只是自己的錯覺，卻不想竟在這裡用到了。
這曾經是爸爸的笛子，是爸爸留給自己最真實，最重要的禮物，小時候的她曾在父親的指導下吹響這笛聲，懵懂的女孩在聽到笛聲的那一刻便愛上了這種美妙的聲音。
那個時候每每她吹奏笛子，父親都會耐心的指導，哥哥會倚靠或坐著傾聽她的演奏。
只是隨著時光的流逝，等她再次拿起這隻笛子時，身旁早已沒那二人的身影，父親再也不會回來了，而哥哥……
她抬頭看向那道身影，低頭閱讀書籍的青年彷彿從未將目光注視在她身上，但不知是不是錯覺的緣故，她總覺得自己剛剛低頭撫摸這隻竹笛的時候，那道熟悉的目光曾靜靜注視著自己。
“小朋友們，有什麼想聽的音樂嗎？”
她臉上擠出微笑，溫聲詢問道。
孩子們七嘴八舌回答什麼的都有，到最後得出的統一結論竟是讓南清瑤自己隨意吹奏一首。
“隨便吹奏一首嗎？”
她輕聲呢喃，眼睛中似是若有若無的閃過的一道暗光。
“那我就來一首自己最擅長的吧……”
少女平穩的坐在椅子上，端起竹笛，閉上雙眸，深吸氣，隨後嘴唇輕輕貼在吹口，氣流滑過笛管，從笛聲的孔洞中泄出，發出那獨特悠遠的韻律。
一節節悠揚的音符自少女手中的竹笛中傳出，憂傷沉重的歌調將人們的思緒牽著，拉回了過去……
緊盯著書的青年再也無法保持住那份平靜，他緩緩的抬起了眸，在笛聲中，眼神複雜的看向了那位再熟悉不過的少女。
記憶的每一個畫面在腦海中浮現，從幼時，到孩童，小學初中再到如今已成窈窕佳人的清麗倩影，每一個時間段的她都好像依次播放幻燈片般在自己眼前劃過。
“鳥之詩……”
他的聲音有些沙啞，卻又像是在回味。
每一次的聆聽這首歌，都彷彿感受到了飛機劃過天空，留下尾雲，慢慢消散的心情，感受著時光的流逝，以及那份淡淡的哀愁。
父親高舉著妹妹，玩著舉高高的遊戲，母親在一旁疊著衣服，溫婉的面容牽挂著笑意，自己倚靠在牆邊，耐心的傾聽著這首父親百奏不厭的歌曲。
自己的爸爸可是個老二次元了，在其他父母還在阻止著自己孩子去接觸那些島國動漫的時候，他們的父親卻已經身先士卒，毫不避諱的帶領著幼年時期的他們去領略那份獨屬於二次元的歌與畫。
離瞳聽入了神，李師傅低頭像是看著手機，可手機的屏幕早已熄屏，漆黑，孩子們不得這首歌的意義，卻只知在歌聲中，精神彷彿被撫慰，靈魂像是一隻風箏般被牽著飛上了天空，回到了那曾經安詳的過去……
倦意漸漸襲上心頭，平靜與酣睡將他們拉入美夢。
休息室內隔著那最長的斜角距離，南郁離深邃的黑眸神情複雜的注視著眼前那位與自己血脈相連的妹妹，身下的黑影彷彿在回應他的心情，不斷鼓動。
一首曲畢，休息室內彷彿還回蕩著鳥之詩惆悵的餘韻，而孩子們都已安然的陷入酣睡。
少女的朱唇輕輕離開竹笛的吹口，她好久沒有像現在這麼演奏過了，讓自己的真實的情感融入到演奏之中，南清瑤下意識的抬眸去看向那個角落，而在那裡青年不再迴避他的目光。
二人相對視，沒人知道他們通過目光的接觸交流了什麼。
只是良久之後，青年站起了身，走向了休息室的出口，沒有說話，就這麼沉默著。
“哥哥。”
此後，此時卻傳來了少女不低也不高的聲音。
這一次，她也沒有放任機會從自己的指尖流逝，她叫住了對方，叫出了那位曾經陪在自己身旁的哥哥。
“我……吹的好嗎？”
她喉嚨略帶哽咽的問道，像是極不容易的將這句話吐出。
青年的腳步頓住，黑影留滯在身後。
“你長大了……”
他轉過身，古井無波的眸子中第一次在妹妹面前有了波瀾，那抹陳釀在眼底的回憶輕輕晃動，像是高腳杯中晃動的歲月美酒。
“你已經長大到遠比我想象中更堅強，更成熟的地步了。”
少女的眼中有些酸澀，她不知這是為什麼。
或許是這麼多年來，哥哥第一次真切的回應她的感情，又或許是那份成長過程中最重要之人的肯定，她想落淚，就硬生生忍住，只允許那淚花在眼眶中打轉。
“清瑤……”
青年呼喚那一瞬間，少女有些許的恍惚。
她總覺得那一聲呼喚，不像是哥哥叫的，而像是那位童年時身影如山的父親在溫和的朝她招手。
“你真的長大了，但……”
“作為家人的我，不希望你長大。”
少女緊攥的雙拳緩緩的鬆開，她有些呆愣愣的看著那道漸漸消失的黑影，眼睛中的淚水，再也抑制不住的順著臉頰滑落兩行。
“哥哥……”
她呢喃，她蹲下身，雙手抱起雙膝，帶著沙啞的呼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