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第55章 編織之夢
黑暗中，少女睡得昏沉……
意識彷彿飄蕩在一片暗無天日的深海之底，冰涼的海水貼著肌膚滑過，精神朦朧的向上攀爬，因為那裡有唯一區別於黑暗的光亮。
少女儘力的向上游著，她想要去抓住那微弱的光源，人類對黑暗的恐懼是刻印在基因中的，唯有光才能賦予這個世界真正的意義。
越是接近光亮，越是能讓僅有本能的意識回想起更多的東西，白光之中，那一幅幅宛如幻燈片般的過去之影自腦海中劃過……
“爸爸，爸爸，我要去遊樂園！”
“爸爸，你帶我去長樂湖玩嘛～哥哥一定也很想去，你就帶我們倆一起去玩吧！”
“爸爸，別看你的動畫片小姐姐了，你帶我出去玩吧，還有媽媽也有好幾天沒回來了，媽媽什麼時候回來呀？”
“爸爸哥哥他欺負我，他不給我糖吃！”
幼年時期，女童稚嫩的聲音如同昨日般回蕩在耳邊，昏暗的光線中，一道偉岸的身影坐在沙發上，而他的雙手則摟著坐在他大腿上的幼童。
那是……自己的過去，自己的童年，以及自己的……爸爸……
“爸爸……”
逐漸恢復精神的少女下意識的呢喃，她伸手想要去抓住那道高大男人的身影，可無論她的手伸的再怎麼長，時光濾鏡下的一幕幕始終隔著一層名為“過去”的牆壁，觸碰不得。
畫面中是過去的家，穿著黑色網球衫，牛仔褲的年輕男子正抱著坐在自己懷中的女兒，看著電腦上播放的魔法少女動漫。
稚嫩的女童昂起那如瓷娃娃般的臉龐，用水靈靈的大眼睛瞪著自己的父親，不滿的用小粉拳捶著他的胸口。
“爸爸又耍賴皮，明明說好了今天周末帶我和哥哥最想去的那個水上樂園玩，結果又一個人在這裡看動漫小姐姐，天天就知道看這些，爸爸果然是一個無藥可救的死二刺螈呢～”
年紀小小的女童翹著嘴巴，對著自己的父親說出了如此誅心之言。
英俊男子原本專心致志欣賞劇情的臉隨著自己女兒的這句話突然一僵，他嘴角猛的抽搐，隨後又無可奈何的嘆了口氣。
“我的小瑤瑤啊，這謊也得扯的有點邏輯，你哥哥他怕水，連游泳下水都不敢，去水上樂園，你確定不是在謀害你親哥？”
男人說著一雙大手不停的在女孩毛茸茸的腦袋上撫摸。
“我不管，我就要去！”
女孩跳下了男人的大腿，跺著腳，一副嬌蠻小公主的模樣。
“瑤瑤聽話，這個周末咱們就暫時不去了，畢竟水上樂園的環境比較特別，去水裡玩的人人多混雜，水質污染嚴重，爸爸是怕你年紀小，抵抗力弱，萬一被水裡的一些病原體給感染了，到時候可就要生病，吃藥打針咯～”
男人一邊哄著女童，眼睛還能保持著不偏移電腦屏幕，不漏一幀一秒的欣賞著電腦屏幕中二次元魔法少女的戰鬥身姿。
“切～別以為我不知道！”
“每周六中午12點，是魔法少女小櫻更新的時間點，爸爸，你在吃飯的時候就有些心不在焉了。”
小女孩早已看穿了一切，絲毫不給男人解釋的餘地。
“瑤瑤為什麼不喜歡魔法少女呢？魔法少女又溫柔又可愛又強大……”
男子撓了撓頭，露出了苦惱的神色。
他一直無法明白，明明自己是一個魔法少女迷，可為什麼和老婆生下來的兩個孩子似乎天生都對魔法少女的這種角色設定不感興趣？
難道是孩子他媽的問題？
也不對呀，那更不可能了，畢竟……
“不喜歡就是不喜歡，還有爸爸到底帶不帶我去，如果不帶我去的話，我可就讓哥哥帶我去咯。”
小女孩雙手叉著腰，鼓著小嘴，紅潤的臉蛋，配上那粉雕玉琢的五官，顯得極為可愛。
男人的臉上露出極為糾結的神色，最後只能猛地一拍大腿，咬牙嘆氣道。
“算了，那小子大概率是不會拒絕你的請求的，不過想來手心手背都是肉，讓那小子去水上樂園簡直等同於要他的命，還是我這個老父親犧牲娛樂時間，來兌現承諾吧。”
見父親點頭，答應一直等待的小女孩，高興的直接蹦了起來。
“不過話說好了，選擇只有一次的機會，一旦做出了選擇，就不能反悔咯。”
男人豎起一根手指，極為鄭重的說道。
“當然當然，爸爸，我們快走吧！”
小女孩此時已經快步跑到了大門邊，雙手扒拉在門鎖上，就想現在開門，直奔水上樂園。
“瑤瑤，先不急，做出任何選擇之前，都應沉下心來三思，自己有沒有遺漏的地方，做出這個選擇，到底符不符合你的真心？”
男人的語氣突然沉穩了下來，他站在電腦桌前，背後的電腦屏幕中依舊不停的放映著魔法少女的動漫。
悅耳動聽的BGM彷彿為此刻的房間鍍上了一層獨特的濾鏡，時間是中午，可房間內卻像是落滿了西洋橘紅色的餘暉。
男人的臉上印著和藹的笑容，黑褐色的瞳孔中帶著那份父親內斂的溫柔。
小女孩扒拉門鎖的手怔住了，她看著這樣的父親，看著父親背後的夕陽餘暉，看著電腦屏幕上放映的魔法少女，直到音響中那一句：
“為了貫徹心中的美好與正義，魔法少女小櫻出擊……”的台詞出現。
小女孩的雙眸中突然映出了一份不屬於她這個年紀的恍然，她似乎從夢中醒來了一般，緊抓著門鎖的手緩緩放下，她看向自己的掌心，那是多小的一隻手啊，是屬於童年時的自己，是屬於過去時光的南清瑤。
“我……”
“想起來了？”
男人溫潤的笑容一如夕陽的餘暉，溫暖卻不刺眼。
“我，爸爸，你……”
小女孩望著眼前男人熟悉的身影，眼角一時之間竟有些濕潤。
多麼真實啊，多麼溫馨啊，眼前的這個熟悉的男人，那位自己曾以為再也見不到的爸爸，卻能以這樣的方式再次出現在自己的眼前，像小時候一樣，溫柔的撫摸著自己的腦袋。
“長大了呢……”
男人半蹲下身，伸出手輕輕替女孩拭去了眼角的濕潤。
“瑤瑤長大后，果然如你媽媽一樣，一樣美麗可愛，不愧是我和小安的女兒。”
男人的臉上隨即露出驕傲的神色。
“爸爸……”
女孩強忍著眼中的淚水，伸手抓著他的褲管，聲音帶著明顯的哭腔。
“這……是夢嗎？”
“嗯……是夢，是我們父女二人的夢，也是你的哥哥，親手編織出用來保護你的夢。”
男人俯下身抱緊了小女孩，溫暖的氣息包裹了全身，讓南清瑤再一次感受到彷彿回到了兒童時期的安心與無憂無慮。
這就是有爸爸的感覺，有依靠，有保護，無論有什麼開心或不開心的事，他都會微笑耐心的傾聽著自己的訴說，然後替自己擋下外界的一切風雨。
這種感覺自己這一生只從兩個人身上感受到，一位是眼前高大的父親，另一位則是過去的……哥哥……
“哥哥編織的夢……哥哥……”
蜷縮在父親懷抱中的女孩略有痛苦的閉上了雙眼，她的腦海中出現了更多的畫面。
超平坦的戰場，黃昏下的巨人，純白的曼陀羅少女，以及那褪下偽裝后……處於少年時期的南郁離。
自己的哥哥竟然是……是魔法少女！
而且還是自己內心中最喜歡，最敬仰的曼陀羅姐姐。
或許是由於在夢中的緣故，那種不可思議中又帶著種極致荒誕的震驚感被削減了大半，但回想起那畫面，即使是夢中女孩依舊能夠清晰的感受到自己砰砰直跳的心臟。
那像是觸碰到了某種不可觸碰的秘密，又像是自己主動戳破了兄妹之間隔閡已久的那層薄紙，她的主動讓這份本應持續更久的秘密完全展現在了自己的面前。
隨著真相的揭露，一些一直盤旋在女孩心中的疑問豁然間得到了解答。
悄無聲息的離別，毫無理由的冷落，無法溝通的冰點，觸及不到的距離，那些生活中的反常與小細節，一點點一件件的勾連在了一起，最後拼接出了一個人的身影——那位從熒光中脫離變身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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