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第65章 不要再吹了
地面寸寸龜裂，少女手臂上滴落的殷紅血液融入裂縫之中，純白的髮絲末梢浸染著櫻紅，孤獨的羽翼在身後張開，竭盡全力的保護著身後的“繭”。
藍蝴蝶沒有想到，竟有人能趕到自己面前護住少女，當然，最令她震驚的是，在那雙燦金色的眼瞳之中真的恢復了人的感情。
“抱歉……因為我的問題給你們增添了這麼多的麻煩，真的，真的很對不起……”
少女虛弱且帶著愧疚的聲音讓藍蝴蝶微微動容。
但施加在她身上的力卻並沒有減弱，“白鷺”身上綻放出聖潔的金芒，即使她已經拼盡全力甚至動用作為侵蝕種的力量，但依舊無法阻止自己像一根鐵釘被錘入地面。
雙腿在地面中越陷越深，空氣中甚至能聽到骨頭的咯吱作響。
“帶她先走，快！”
血液順著額角流入了“白鷺”的眼睛，少女的視野瞬間被鮮紅浸染，她緊咬著牙，強忍著全身骨頭即將碎裂的劇痛，大喊道。
藍蝴蝶點點頭，沒有任何的猶豫，深藍色的魔力在背後構建出夢幻的蝴蝶之翼，她抱起身後的“繭”，飛出了攻擊的範圍。
躺在地上的純白禮劍一動不動，好像被人遺忘。
【元素魔法•磐岩守護】
湛藍色雙馬尾的蘿莉落地，口中熟練的輕聲吟唱，地面岩石活動，凸起延伸似一面面石牆將藍蝴蝶懷中的繭護在了岩石堡壘之中。
“轟！”
不遠處，飛濺起煙塵，即使清醒過來的白鷺拚命抵抗，但依舊無法阻擋被“腕足”們拍擊嵌入地面的命運。
【封印魔法•冰天鎖地】
蒼白的極寒迅速席捲了戰場，白霜凝結了地面流動的液體，冰鎖從虛空中探出以極為刁鑽的角度束縛捆索在了三根最興奮的“腕足”上，低溫壓制了分子運動的活性，被捆鎖“腕足”們像是喝醉了酒般搖搖欲墜。
“有效！”
藍蝴蝶的眼中露出激動的神色，可這份激動還沒有持續多久，又被來自大腿部的粘膩觸感所沖刷掉，陰影中，兩根分裂出來的較細“角蟲手”不知何時以蟒蛇纏繞的姿勢粘上了少女的雙腿。
“不好，咿～”
藍蝴蝶揮舞起手中的蝴蝶到剛想斬斷“角蟲手”，卻不想支撐身體平衡的大腿先一步出了問題，那仿若觸電般的酥麻與無力感讓藍蝴蝶極為羞恥的原地來了波鴨子坐。
波浪式的裙擺勉強遮蓋的大腿的部位，藍蝴蝶面色潮紅，口中本能的露出了一些極為羞恥的聲音。
偷襲得手，陰影中又迅速伸出兩根纖細的“角蟲手”迅速且熟練的卸掉了藍蝴蝶手中的蝴蝶刀，並將其雙臂束縛在了身側，無法動彈。
就這樣，雙馬尾的蘿莉倒吊了起來，長發的雙馬尾向下垂落像是兔子耳朵，唯有身上的裙擺像是不遵從牛頓的重力學般依舊遮著嚴嚴實實的。
“就你心底的那些花花腸子，還能騙得了我？”
“腕足”將藍蝴蝶提到了魔女曼陀羅的面前，曼陀羅伸出了手，肆意而輕挑著撫摸著小蘿莉的臉蛋，她滿眼愉悅的欣賞著對方忍辱負重的表情，微挑的嘴角充滿了惡趣味。
“可惡，你果然也有隊長的記憶嗎？”
“當然，無論你們承不承認，我的確就是曼陀羅。”
魔女曼陀羅驕傲的看向圍繞在自己身旁的“孩子們”，“腕足”不僅靈活多變，魔抗性強，對付魔法少女，只要纏上他們的皮膚表面，甚至還能主動吸收他們體內的魔力，從而讓美麗的少女們露出“可愛”的表情。
當然，如果貼到魔裝上，得先破壞掉魔裝的保護，才能發揮吸魔的作用。
“放心好了，我剛剛那些說的都是氣話，藍蝴蝶，我也不會殺你，畢竟等我的親愛的妹妹等會兒也要融入陰影之中，未出閣的金閨小姐還是要配備一名丫鬟伺候才行～”
“接下來，只要將她拉進來就行。”
魔女扭頭看向了遠處的岩石堡壘。
看似堅固的岩石防禦，在她的眼中簡直如紙糊的一般，她立即派出手底下的一根“腕足”沖了過去，勢必要將被保護在“城堡”中的“公主”掠回來。
伸直的“腕足”好像一根破空而出的長矛，堅硬的磐石在它的攻擊下沒撐住一個回合，碎成了八大塊，內部露出燭光搖曳的“繭”。
顯然，這時南清瑤的突破已經進行到了最關鍵的時刻，只要撐過這段時間，她便能破繭新生。
魔女曼陀羅不會給她這個機會，無垢之體的存在還是讓她有了較大的忌憚，這種能無視等級直接借用那個女人力量的特權存在還是要儘早控制住了才好。
“【請】將所有的苦與難朝向我身。”
空氣中激起的微弱波動預示著戰鬥依舊未結束，本應纏住光繭的“腕足”像是吃錯了菌子一般，竟然卷向了另外一旁滿身是血污的瘦弱身影。
魔女曼陀羅的眼底閃過了一絲惱怒。
“如此死纏爛打，你是嫌自己死的不夠早嗎？”
“腕足”不斷收縮，白鷺的雙瞳擠出了血絲，她能清晰的感覺到自己胸腔中的空氣在被一點一點的擠出，那種如蟒蛇纏繞般的窒息感甚至讓她產生了幻聽。
剛剛透支完身體勉強使用“戒律”的她已經沒有了任何反抗的力量，她垂著腦袋，朝著魔女無力的露出一抹愧疚的苦笑。
“對不起，是我的錯……”
“曼陀羅前輩，是我的問題才導致了如今的局面，錯誤已經犯下……我如今唯一能做的，只有用這條卑賤的命，來換取你的憐憫……”
“憐憫？我的憐憫從不賜予獵物，而你……”
“呃啊！”
咔嚓！
短促的痛呼與清脆的骨裂聲在廣場中響起，白鷺的臉蛋瞬間變得蒼白，白金色的瞳孔如熄滅的白熾燈般漸漸黯淡，鮮血伴隨著一隻手臂被高高拋起，掉入陰影中吞噬殆盡。
“你不是想贖罪嗎？不是想以這條賤命來換取我的仁慈嗎？那就儘可能的取悅我吧，用你這具還算有點價值的軀體，來滿足我的孩子們的口腹之慾。”
這一次，魔女曼陀羅是真的動真格的了。
之前將“白鷺”從熾天使的體中剝離出來，純粹是為了好玩以及有趣，本以為一個被寄生前不過是炬熠級的魔法少女在失去了最大的力量供應后，應該毫無威脅，卻沒想到……
沒想到她還能恢復理智，甚至還掌握了一部分“熾天使”的權柄。
這種情況已經和自己很像了，雖然整體上完全無法跟自己對比，但魔女曼陀羅不允許這個世界上再出現一個與自己相同的個體。
吞噬掉她，吞噬掉她體內的權柄，讓自己更加壯大。
魔女猩紅的眼瞳此刻已被慾望的花朵佔滿，她注視著對方耷拉的腦袋，冷酷又殘忍的撕扯下少女的另一隻手臂，而這一次，白鷺已經疼痛到麻木，甚至沒有力氣發出呻吟。
她眼睜睜的看著自己最後的手臂被當成食物吞噬，幾經顫抖的腦袋，拼盡最後一絲力，微微抬起，黯淡的眼眸中是洗不去的悔恨與自嘲。
“對不起……”
“白鷺”說出了最後一聲道歉，閉上雙眼，迎接自己的死亡。
“那就帶著你的愧疚下地獄吧！”
濃重深邃的陰影完全包裹住了殘缺的身軀，蒼白的白骨之手從泥潭中伸出，抓住被陰影包裹的腳踝緩緩將其拖下。
魔女曼陀羅完整的欣賞著這一幕，她的嘴角微微咧起，肆意掌控他人命運的掌控感讓胸膛中的那顆心臟跳動的異常劇烈。
“真是令人陶醉的愉……！”
魔女的聲音戛然而止，伴隨著的是猩紅色瞳孔的重影和震顫。
她的心底閃過了那剎那的警覺，但飄揚的笛聲卻已無法阻擋的鑽入到了她的耳中。
這是……
熟悉的節奏，熟悉的韻律，悠揚的笛聲像是一隻無形的大手牽扯著魔女腦海中那屬於曼陀羅的共同記憶，回到了那永遠回不去的童年，那個充滿炎熱和橘子水氣味的夏天……
精神不受控制的恍惚，意識更像有千根尖刺扎入一樣。
吞噬的進程中斷，殘破的少女軀體又被急促的吐了出來，斷臂傷口處的鮮血粘粘著泥污滾落到偏僻的角落，一動不動……
嗜血的衝動在魔女的瞳孔中肆意衝撞，仿若凝成實質的殺意瞬間鎖定了目標，在“白鷺”的拚命拖延時間中，南清瑤迅速完成了屬於自己的蛻變，光繭破碎，身著著優雅長裙的少女彷彿從油畫中走出的公主般，沐浴著晨曦的光，手持長笛，傾神演奏。
淡藍色的勿忘我簇擁在少女的腳下，拖曳的長裙裙擺撫摸過每一朵花嬌嫩的花瓣，南清瑤像是瞬間成長了一樣，那份屬於魔法少女新人的青澀已完全從她的身上褪去，典雅，沉穩是形容她的最好名詞。
“魔法武裝……笛聲！”
魔女弓曲的十指用力的像是要嵌入頭皮中一樣，身體更是搖搖晃晃，彷彿喝醉了酒的醉漢。
南清瑤所吹奏的笛聲讓魔女愈發的熟悉，甚至在僅有笛聲伴奏的情況下，她腦海中不知不覺的浮現起那無數次夏日裡，電視機中傳來的動感歌聲。
“我不管淋濕的臉，用堅定的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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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換一個角度欣賞滂沱大雨的陰天……”
“未來還有另一面，能不能看見……”
“和希望見面，我不再蒙著眼。”
溫馨的房間中，男孩和女孩聚精會神的蜷縮在沙發上，兩雙純粹而水靈的大眼睛注視著懷舊風的彩電，電視的熒屏上，播放著身穿鎧甲，背有披風，手持天兵的英雄少年。
記憶，記憶如潮水般涌了出來，再也無法控制！
迷失的感覺愈發強烈，莫名的恐懼讓魔女的心中被突生的怒火所佔據，她再無保留的向著面前的少女發起了殺招。
凄厲的陰風捲起濃郁的煞氣化作了魔女手中的凶矛，詭異的黑氣縈繞著矛身，矛頭的前端還纏繞著一段染著鮮血的裹屍布。
“死！”
魔女冷冷的吐出一個字，將凶矛擲出。
凶煞的黑矛撕裂的空間，像是要將眼前如公主般的少女從童話的世界釘至地獄的最深處。
但那看似必死的一擊，又被擋住了。
“你到底在他身上下了多少後手？！”
魔女曼陀羅都快瘋了，雙眼猩紅的緊盯著出現在南清瑤身前的那道純白虛影。
潔白的披風，高雅的魚尾裙，琥珀色美眸的白髮曼陀羅手持著未展開的洋傘，面無表情的築起了一道屏障。
如此純粹而不帶任何污染的力量，隱退後的曼陀羅顯然無法短時間提煉出大量純粹的魔力，這道守護虛影一定是另一個自己花費了大量的時間和力量投入為南清瑤留置的後手，可她到底在自己的妹妹上留了多少後手？
就魔女曼陀羅記憶中清楚的便不下數十道，那個愚蠢的自己，陰暗的角落，默默無聞的保護著這唯一的妹妹，她的行為幾乎將妹控這一辭彙演繹到了極致。
可惡！可惡！可惡！可惡！
憑什麼對她那麼好？憑什麼對外面的每一個人都那麼善良，那麼尊重？傻乎乎的去幫助那些螻蟻，卻從來都不願意給自己多一點注視！
只知道對自己一味的迴避，沉默，甚至是壓制！
明明自己才是她這個世界上最親近的人！
憑什麼？！
嫉妒的火焰像是要將魔女殘剩的理智燃燒殆盡，破壞的慾望彷彿一頭暴怒的雄獅，發出震天的嘶吼，誓要將這裡的一切撕碎，化作修羅地獄。
紅褐色的觸手在天空中狂舞，它們露出了白森森的尖牙，肆意張開的大口中滴落著粘膩的唾液，高濃度的魔力和侵蝕能在天空中匯聚，構造出一尊巨大無比的漆黑鑽頭。
純白的虛影微微蹙眉，她扭頭看向身後那道淡藍色的身影，琥珀色瞳孔的眼神凝實，堅定。
手中的純白洋傘完全打開，嬌嫩的花瓣揮灑在空氣之中，飄落的痕迹留下點點星光，她向前踏出一步，伸出左手掌心向前推去。
夢想守護的兄長，第一次在正面保護自己的妹妹。
【領域•離垢凈土】
瘋狂轉動的漆黑鑽頭撕裂了空氣，扭曲了空間，鑽頭的頂端重重的砸擊在了領域的表面，震蕩起數道氣浪漣漪，這是純粹的力量碰撞，是魔女與魔法少女的交鋒，也是矛與盾的最終對決。
無暇琉璃的光幕濺起重疊的光影，彩色的火花模糊了兩人的臉龐，鑽頭轉動的摩擦與琉璃碎裂的脆響奏響了高昂的交響曲！
可自己與自己的戰鬥，又怎能分出勝負呢？
就像魔女曼陀羅所說的那樣，她們都是曼陀羅，也都是最清楚彼此的存在，矛與盾，本質上是她們不同觀念，不同精神的延伸。
隨著最後一次力量的碰撞，清脆的破碎聲響徹了整片天網結界，“離垢凈土”碎成了漫天飄飛的銀白光粒，瘋狂旋轉的漆黑鑽頭也在過載燃燒后無法維持潰散。
這場對決算是平局，可實際上，魔女曼陀羅已經敗了。
“明天的笑臉，幸福的起點……”
“有彩虹花朵鋪滿在一整片藍天……”
“不管有多麼遠，有你在我身邊……”
熟悉的童年歌謠已經深深嵌入了她的大腦，附帶著童年記憶色彩的韻律不斷侵蝕著她的意識，魔女曼陀羅第一次感受到了另一個自己聆聽囈語時的痛苦。
“哥哥，我要玩那個，我要玩那個！”
“哥哥，帶我去遊樂園吧～”
“哥哥，這道題我不會，教教我吧～”
“哥哥，我要這個，給我買～”
“兒子，爸爸不會讓你的生命就這樣結束，即使你原本的心臟不再跳動，我也依舊會拼上這條性命，為你尋找到新的生命，這是我身為父親的責任！”
“抱歉了，兒子，我沒能幫你找到合適的臟源，但其實也找到了，只是……只是請你原諒我，往後的道路我不能陪你們兄妹倆繼續走下去了……”
“小子，我走了之後，媽媽不在，你一定要照顧好你妹妹，她還小，很多事情不懂，我知道你從小就很懂事，放心將清瑤交給你，只是，只是我捨不得你們……我不害怕生命的消逝，因為我的心臟會在你的心中再次跳動，我只怕以後再也見不到你們……”
“只要一閉上眼，一想到往後腦海中再也無法浮現起你們兩個小傢伙的樣子，我就忍不住……”
最後的最後，那道聲音是從一台老舊聲音機中傳來的，機器轉動著磁帶，讀取著其中的音頻，吐出那跨越時光維度的最後留言。
“想我的時候，不要哭，閉上眼睛，聆聽你的心跳。”
“爸爸永遠愛你們。”
…………
…………
淚水不知何時浸滿了魔女的眼眶，但她的眼中儘是痛苦。
此時的白髮魔女已失去了之前睥睨天下的女皇姿態，她頭髮散亂，雙腿失衡的搖晃著身體，猙獰的表情爬滿了絕美的面容，十指在臉上劃出無數道血痕，血痕又迅速癒合，如此反覆……
南清瑤的歌聲在她聽來就如同唐僧念給孫悟空的緊箍咒，溫暖又懷舊的回憶映入她的腦海，像是將她的意識丟入了岩漿火海，翻滾灼燒。
“腕足”失控的橫掃著地面的一切物體，卻又始終無法觸碰到那近在咫尺的少女，魔女曼陀羅嘶吼著一拳擊碎了身旁的一棟建築，她用腦袋撞擊著牆面，聲音中透露著無盡的苦痛與哀求。
“不要再吹了！”
可歌聲永遠不會停，南清瑤吹奏著歌謠，纖細的五指按壓在魔笛的孔洞上。
大地深深內嵌，魔女拼盡全力，失控的沖向了少女。
“我追著夢的光點……”
“是因為有了勇氣才不怕危險……”
“你的愛沒有上限……”
“給我力量繼續往前……”
“我追著夢的光點……”
“心連心站在，同一邊的起跑線……”
“加速度衝出線，仰起了臉……”
“我們微笑一起迎接，幸福終點！”
腦海中的歌聲，映射著一男一女的身影，在烈日的陽光下，名為哥哥的少年牽起了妹妹的手，他蹲下身將買來的冰棒塞在了那隻粉嫩的小手上，妹妹欣喜的露出笑顏，哥哥微笑低頭的那一刻，在心中許下了名為“守護”的一生諾言。
衝刺的過程彷彿被無限拉長，魔女伸出了自己的利爪，指尖距離南清瑤的臉龐僅有咫尺，就快觸碰到，但，咫尺的距離，在名為兄長的保護下，便成了魔女曼陀羅眼中無法觸碰到的極點。
視野被一片白光吞沒，意識仿若墜入了太陽之中。
但並不疼痛，也不刺眼……
恍然的魔女緩緩的睜開了雙眼，在這片好像那個女人創造的類似純白世界之中，魔女曼陀羅在白光之中，在自己的面前，看到了另一個自己……
白花，披風，魚尾裙，白洋傘。
黑花，軟帽，哥特裙，黑洋傘。
二人相互對視，沉默不語。
ps：二合一，將近6000字，燃盡了，你們湊合著看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