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第559章 偏執的意念
人最痛苦、最絕望的時候，往往不是因為感受到自己即將面臨死亡。
而是清醒地目睹自己一寸寸熄滅、目睹代表希望的火光消失。
像一盞被抽干油的油燈，火光越來越弱，竭盡全力伸手，卻始終無法撥亮燈芯。
那種明明自己已經觸手可及了，卻始終差一點無法觸碰、進而眼睜睜地看著對方逝去的無力感，這才是讓人最痛苦，最絕望的事情。
蘇桃知道，自己做的大部分選擇一直都是錯誤的。
總是讓小橙受傷，讓小橙陷入危險。
但我也不是不在乎小橙啊！
我也想保護小橙啊！
我知道自己以前傷害過小橙，在所謂的原著世界里也害了小橙，讓她在這兩個世界中死了一次又一次。
可是啊，可是！！！
我也有在努力地去想辦法，想贖罪，想打敗世界意志，想讓小橙能夠永遠安穩、幸福快樂地生活！
可為什麼…為什麼就是這樣看似簡單的訴求，自己卻一次又一次地做不到呢？
說了好多次保護，結果還是食言。
說著自己死之前，不會讓小橙受到一點傷害，結果出意外了還是要靠小橙。
以前還能用被世界意志控制作為借口，現在呢？
沒了世界意志對自身的影響，難道又有什麼改變的嗎？
深深沉入水底，蘇桃一隻手摟住在水下尋找了足有一分鐘，才找到的，已經因為缺少氧氣而昏迷了的池小橙。
說是吃力地順著水流往下游，她更像是被水流裹挾而走，她只得將池小橙抱在身前，摟在懷裡，減少水中異物對她身子的衝擊。
大腦開始缺氧，但意識卻沒有因此變得模糊。
腦海中，自始至終地回放著剛剛的一幕。
世界意志吹破了她的遮羞布，又開槍射向小橙。
那一瞬間，本該是我在小橙面前，然後將她保護好才對。
可結果……
結果！！！
又變成了那個樣子！
小橙護在我的身前，拼了命將我推到江里，可她呢？
她背對著那一個個的人，槍聲又已經響起。
我是倒了下去沒有被波及到。
可小橙呢！！！
在被推著掉下護欄的那一瞬，蘇桃其實已經意識到了，她那一瞬間全開了戰神血脈，即便跌倒往下掉，卻依舊將手伸出，有拼盡全力。
她想抓住池小橙。
她想保護這個女孩。
她想將她拉到懷裡，摟住她，然後保護著她，再一起落到水裡。
這樣，縱使那些人對著水面射擊，子彈也只會先穿透她蘇桃的身子，然後才到池小橙。
可……
戰神血脈給不了她滯空的能力。
她也無法重新飛到橋上。
池小橙是從橋上也掉了下來。
但槍已經開出來了啊！
小橙有沒有被擊中？
子彈那麼多這次真的能躲過嗎？
就算規避了心臟部位，現在一直被流水沖刷，又已經昏迷，是否已經失血過多了呢？
於水中被不斷裹挾帶動向前，呼吸愈發困難，觸發保護意識變得遲鈍的大腦，只剩下了一個念頭。
——要保護小橙。
絕不能死在這裡。
我絕不能死在這裡！
我們好不容易走到了這一步，如果死了真的就要一切重來了。
小橙還在等著我，她還在我懷裡！
她沒有死！
“唔——！”
大腦還在努力思考，蘇桃已經冷卻下來的血脈力量，又隱隱在身體里重新激活。
她背部撞到了不知是大樹還是碎石，傳來的劇烈痛感，終究是讓蘇桃清醒了許多。
現在致使她不斷行動的已經不是那份理智的思維。
而是出於身體的本能。
她還不能死！
血脈力量再度激活，腎上腺素飆升，這一瞬間，蘇桃竟是感覺到自己的四肢又開始緩緩恢復一點力氣。
她睜著眼睛，來不及看被抱在懷中的池小橙，只是奮力地向上游。
耳邊，隱約傳來了一道焦急的聲音，“該死，水太急了，她們沉得太深了！”
這個聲音好耳熟，是小橙的那個守護靈嗎？
她在水面上！
蘇桃模糊的意識中立馬確認了這一點，向上游得更賣力了。
還差一點。
就差一點！
“噗哈！”
“快抓住我的手！”
遞過來的一隻小手套著黑色袖套，小黑伸手將蘇桃用力一拉，那踩著的本來搖晃的小船，差點沒因為蘇桃掀翻。
但少女都還沒上船，甚至連眼睛都沒睜開，一句話對著小黑脫口而出，“先……先救小橙！”
“少給我廢話，如果你想讓我給小橙子人工呼吸，那你就趕緊暈死過去！”小黑一用力，將蘇桃直接扯上了船，“否則，繼續激發你的血脈力量，保持意識！”
小黑又順勢將蘇桃懷裡緊緊抱著，她連扒開都非常困難的池小橙給拽了上來。
一回頭，嚇得小黑差點沒跌到水裡。
此時的蘇桃，濕發黏附在臉頰的兩側，浸透的血絲如同猩紅的水藻掛在發梢，精緻臉蛋上的皮膚被泡得有些發白，厚重的劉海下，唯一沒有被遮住的眸子，正散發著赤紅無比的光芒。
她的每一口呼吸，都能看到從口鼻噴出的熱霧。
而那隻未被遮住的可怕瞳孔，正一動不動地盯著小黑。
用手收了一下掉到水裡的禮裙裙擺，小黑不由感受到一抹心悸，咽了口唾沫道，“保持你的意識，我先看看小橙子怎麼樣了。”
都不用小黑檢查，系統就立刻做了全身的檢查。
然後，小黑說道，“激發了潛能后的身體自然虛弱，同時喝了太多的水，加上缺氧導致的昏迷，身上只有一些被樹枝柳條碰到的擦傷，除此之外沒有任何問題。”
小黑小心翼翼地為池小橙護理，沒多時女孩就吐出了幾口江水，跟著本能地呼吸了起來。
池小橙其實會游泳。
但面對世界意志和槍口的時候，她將蘇桃給推到水下時，無意識啟動了潛能爆發的技能。
她會超負荷地壓榨身體全部潛能，以達到一種子彈時間般的爆發。
但代價是，爆髮結束后，身體會全面陷入虛弱。
那時掉到水裡，她就沒有了任何掙扎的可能性。
如果不是蘇桃在水下先找到了她，否則小黑但凡反應慢一點，可能她就真的死了。
而現在……
蘇桃那猩紅的眸子直勾勾地看著昏躺在船上的池小橙，陷入了無盡的沉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