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神本无情
【荒】代表着大地之上亘古至初之物，也就是始源创世中塑造大地之时、最早诞生的存在——石。
没错，这眼前看起来平平无奇的黑色晶石，就是传说中自远古便已存在的比蒙之主，足以与前些时日在塞恩斯那位一鸣惊世巨龙之神并驾齐驱，年岁已历数万年之久的——古神！
而比蒙人作为比蒙的附庸，在【荒】重新降临此世的如今，向其无条件效忠也是理所应当，不仅是他们、这缓冲地带的一十六部族先祖多曾信仰【荒蛮与野性之神】，加上神与神使们展现出的压倒性力量，这才能团结组建起如今的联军向奥斯特挥兵。
但、除去心中那因血脉油然而生的崇敬与畏惧外，泰尔纳克对于眼前存在感到更多的却依旧是不安，神的降临太过突兀且毫无预兆，甚至一经出现便带着他们做出了如此惊天动地的可怕之事，实在难以揣度其用意。
神明是远超人智的难以想象般存在，其一举一动、都会对其麾下渺小凡人带来放大无数倍的影响。
祂可以派出神使、例如之前那头实力恐怖的比蒙巨兽协助他们攻城破关，又让其他神使在敌后传播亡灵瘟疫，大幅削弱帝国军的实际战力，可一旦这份突如其来的强援消失，那反噬也足以让在场大部分族群彻底灰飞烟灭。
这位祖神之子，传说中的比蒙之主对凡人太过漠视了，从祂在这短短时间内已令神使拿沿途几十万生灵化作祭品一事中，泰尔纳克便能看出祂无情的本质，放弃他们这些可有可无的信徒、也并非绝对不可能发生之事。
但他只是凡人，即使意识到了这点，比蒙人之王也无法反对、无力拒绝，神让信徒发动战争挥兵帝国，一十六部族便只能依言照办。
否则——今日毁灭的便不是这铁岭要塞，而是他们了。
心中飞快闪烁过诸多念头，见那黑色晶石化作人形后半天没有开口、也不知正想些什么，恭敬拜服在地的泰尔纳克只能微微抬头，刚打算试探性开口，却见祂突然抬起单手，似随意般向着这边虚抓。
“呼！！！”
“什………啊！！！！”
下一刻，明明泰尔纳克什么力量都没有感觉到，正跪倒在他身边的象人族大酋长却突然在惊呼声中疾飞而出，径直抛向那黑色晶石组成的人形！
“！？”
经年累月养成的敏锐直觉令大酋长本能般心中一惊，他连忙抬起头来，甚至不顾冒犯急呼出声！
“等等！荒殿下！！！”
然而，泰尔纳克的急促惊呼和阻止没有起到任何作用，在众位族长带着万分惊恐的视线中，那身材高大魁梧的象人族族长竟如小鸡崽般，被【荒】单手钳制住了脖颈，虚悬于半空。
“呃………殿、殿下……….！”
因窒息和本能感到了生命危急，索伦下意识挣扎挥舞着手脚想要抵抗，可明明是整个缓冲地带中足以名列前五的传说级高手，那不计代价爆发开的庞然气劲却对【荒】连半分作用都没有，后者只是一甩脑袋，祂长尾般的脑袋便已从后方直直刺穿了索伦心脏！
伴随着“砰！”的脆响，在泰尔纳克目眦欲裂的瞪视中，身高足足三米开外的巨大象人瞬间化作石块，又迅速碎裂坠落在地、风化殆尽。
短短数秒时间，作为蛮荒部族中前三大族族长，甚至相当于小型国家主君的索伦便已彻底消失在了这个世界，能够剩下的、也仅有那地上残留的些许飞灰而已。
过于快速且惊人的突变，让在场所有族长都直接看傻了眼，但在与他们有着天堑般绝对差距的【祖神之子】面前，这些部族领袖甚至生不出半分反抗与愤怒，只能惊恐不已地将头颅尽可能压低、匍匐在地，摆出卑微无害的姿态、以免下一个倒霉蛋便成为他们自己。
唯独一人，表现出了截然相反的态度。
“索伦！！！”
泰尔纳克猛然站起身来，难以置信地看着那不久前还在与他说话、已有上百年交情的友人所化一地尘埃，刚想上前，手持巨斧的虫人战士却“唰”一声将斧柄横挡而来，拦住了高大比蒙人前进的道路。
斧刃翻转、锋上焕发的淡淡寒芒、与那暗红色复眼中隐约缭绕的冰冷杀意仿佛都在告诉泰尔纳克，若再敢向前半步，他便会被毫不留情一斧身首异处。
“………..！”
几乎无法抑制喷涌而出的、一拳向对方狠狠砸去的冲动，泰尔纳克剧烈吸气，胸腔因用力过度甚至发出风箱鼓噪般的沙哑之声，拼劲心中全部理智，终究没有做出真正会令他万劫不复的举动。
这位比蒙人大酋长只是迎着虫人神使的战斧，瞪着血丝充盈的双目直视向【荒】。
“尊贵的祖神之子！索伦族长对您忠心耿耿，一直以来无论大军调度、搜寻祭品或冲锋陷阵都亲力亲为、未出丝毫差池，敢问他有何过错，您竟然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就将其直接杀死？！”
直至此刻，那黑色晶石化作的怪异人形才终于偏转脑袋，将大概名为【视线】的东西落在泰尔纳克身上，明明只是石头之上浮现的眼眶轮廓，那源自远古与蛮荒的厚重却令比蒙人大酋长剧烈一颤，仿佛有千万钧的巨石突兀压在他双肩之上，令其不得不再度跌跪在地。
古老神语自并非声带的某处缓缓荡漾开来，明明是从未接触过的语言，其中所代表的意义却清晰呈现于在场所有生物心中，那深奥意境带来的庞然重压、甚至让诸位族长心神震荡，面色惨白。
【一介凡物，杀便杀了。】
【既然他不愿拿其他蝼蚁来献祭、那便只好献上自己的性命，本神做事……….需要你来教吗？】
“你……….！”
似乎完全没看见泰尔纳克脸上那呼之欲出的愤怒，【荒】浑不在意般向后一靠，脚下暗红色的组织地面立时凝结升起血肉王座，将其岩石般怪异的神躯承载，淡然命令道。
【祭品的奉纳不得停下，饵料至少还需要三十万才能勉强够用，明日一早让军队继续向东开拔，神使们会协助尔等战斗和收集材料，记住、这不是商量，而是通知、若在规定时间拿不出对应份额的祭品，就用你们自己来填补这份空缺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