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幽冥幻影
无数光影与画面，如并列运行的电脑画面般同步传递而来，薇莉丝端坐于法阵中央，体内【轮回】神格不断传递出一股股权能专属的法则之力，由神念分配输送往全部的六道之门各处，维持着运转并协调应变。
【六行阵宫】内部的空间既是虚构、亦为真实，它们依托【轮回】的神秘伟力而生，是来自过去、现在或未来，对应不同试炼者而生的残影。
想要维持如此繁多且杂乱的变化，没有一个足够强大的“内核”作为支撑，是绝对不可能办到的。
自获得【轮回】神格，这份灵狐巫女、过去自己所留的馈赠以来，薇莉丝还是第一次将其本质的特性催动到如此程度。
设置在圣都大圣庭里的【六行阵宫】，其实与古灵域混沌大秘境中在明曦帮助下，由那些当地灵兽强者修建的并不完全相同，其中最大的区别就在于，前者不仅完全依赖牧师小姐这个中心枢纽存在，也能按照她的心意进行实时控制、修改，远比一个固定的法阵更加灵活。
在六道之门内部的空间里，薇莉丝就是真正意义上的近乎无所不能，【轮回】法则洞察神秘的权柄会被激发到极致，所以她才能轻轻松松、一眼看穿诺兰·司农心中所想，又或者强行修改【人之门】试炼的原有规则，控制试炼空间生成、原本行为逻辑并非如此的“自己”暴打某个胆敢对她存有非分之想、哪怕仅是些许潜意识的剑客。
如果说制造神念化身同步操作，就像将一个意识分成了两份景象，那如今牧师小姐所感受到的，便是同时管理和控制超过上百份试炼者所在空间、截然不同的景象，或许换做当初刚刚穿越时的她会有些手忙脚乱吧，但放在如今、却已经无法再构成太多负担了。
但即使如此，这场由她一手操控的试炼之中，依旧存在着些许牧师小姐意料之外的情况。
比如她之前曾尝试为艾露妮·莱特治疗那似乎先天性的眼盲病症，顺带探一探这小姑娘体内的秘密，但结果却是让薇莉丝万分惊讶。
盲目之类程度疾病，除去那种整个眼球都被强行挖出的情况，放在这个世界其实并不算有多难治，神圣魔法也好、其他分门别类的治愈系能力也罢，普通水平的或许差点意思、但只要相当于传说级别的大主教出手，都是能够轻轻松松治愈的，三圣女这种级别乃至更厉害的牧师小姐则更不必多提。
可就是这样一种在薇莉丝看来不过小儿科的病症，她在实际尝试为艾露尼治疗后、却最终失败了。
当然、并非真的治不好，而是没有必要、没有意义，那眼盲并非纯粹的疾病，准确来讲倒更像某种潜藏于对方体内特殊力量的后遗症，或者说——表现形式。
想要进入【天之门】，最基础且唯一的条件便是与【神】这种存在有着某种密切关联，可以像弗纳尔·斯蒂芬斯那样的【神眷者】、体内蕴藏有与生俱来、由远古诸神陨落后碎裂散落的神格碎片，也可以如作为至净雪族的诺兰·司农一样，直接继承着来自神明的血脉。
只要被判定有一定机会触摸到真正神明的层次，就可以获得【天之门】这六道之首的认可，更简单的表现形式便是、他们都有资格读懂并理解【古尼尔语】这种特殊文字。
有意思的是，艾露妮的情况并不属于那二者中任何其一，怎么说呢………..给薇莉丝感觉上倒更像卡琳维嘉那种类型，没有神格、体内却又隐藏着某种格外玄奥的不明法则之力，这股力量甚至在无形中自然向外溢散、对她自己和周围生物都造成了一定影响。
但要说这具体是什么力量、又造成了怎样的影响，因为太过隐晦仅靠那片刻间接接触、牧师小姐仍很难说出个具体所以然来。
暂时能判断出来的，只有这眼盲便是由那股力量影响所导致，但前者虽然给小家伙带来了很多不便，却似乎也是她发挥能力所必须的前置条件，治疗起来弊大于利，就算薇莉丝强行将其治好，在对方体内那种特殊力量的干涉下、恐怕也会很快再度“旧病复发”吧。
因此她索性就放弃了治疗，打算先继续观察一段时间再说。
如今，第二场六道之门试炼、也是薇莉丝计划过程中整个神选过程最核心的综合能力考核，已经完全走上正轨，不断有候选者在试炼中被残酷淘汰、甚至出现了少量的伤者和死亡现象，但牧师小姐并不打算去管。
按照正常的预定流程，第二轮试炼基本会再刷掉百分之九十以上选手，所能省下最多应不超过百人，届时再从这六道之门每一门脱颖而出者中，经由第三次试炼进行最后一次淘汰，就可以很轻松地在小范围内进行挑选。
该说的话、她已经让菲洛米娜说得很清楚，部分试炼虽然危险，但以这些顶尖精锐的能力只要不贪，活着出来都是完全没问题的，如果非要拼上性命去争取、那牧师小姐也只能尊重其命运并暗自祝福了。
但……….
那并不包括“计划之外”的情况。
“呵、果然不会太过顺利呢，忍不住露出狐狸尾巴了吗……….【议会】的走狗、不………考虑到之前发生的那些事，更大概率是【世界维续者】吧，还真是迫不及待地想要彰显存在感呢…………”
见黑发少女突然睁开眼睛，发出并不意外般自言自语轻笑声，始终在旁边为其保驾护航的龙娘小姐也走上前来，贴心递给她刚刚倒好的温茶，又一屁股坐在牧师小姐身边，大尾巴有些不老实般晃啊晃的。
“主人累了吗？要不要先休息一下？”
薇莉丝笑着摇摇头。
“这种程度的消耗对我还算不上多少负担，只是里面冒出了几只乱咬东西的小老鼠、在考虑该派哪只猫猫进去逮一逮而已～”
接过茶杯，她又像是想起什么般抽空问道。
“对了，小光那边怎么样了？”
见自家主人并没有“休息”的意思，龙神小姐不禁面露些许遗憾、但很快又微微颔首。
“按照您的吩咐，她的化身已经开始对那三个家伙进一步测试了，不过………我们真的有必要做到那么狠吗？就算有点特殊，终究也只是凡人而已，【初始之火】法则的力量若是完全展开，即使我也未必能完美地精准控制好力度，如果不小心把他们烧死了…………”
“放心吧～你以为我为什么要特地去见他们一面看看情况？这仨小家伙可没一个简单的，何况焚尽冗杂、方得新生，【初始之火】的锻体锤炼可以极大程度激发他们体内那股特殊力量，作用肉眼可见呢。”
“说到底、这可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天大机缘，如果连给的好处都承不下，那还当个什么神选英雄？”
牧师小姐撇了撇嘴，似乎并不怎么担心那边的情况，又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重新交还向另一位龙神陛下，后者下意识用尾巴尖儿轻轻缠住带走，小嘴却还是嘟嘟囔囔地不依不饶。
“说起来、明明我也可以投化身去做同样的事嘛，主人真是的，还特地让小光来帮忙…………”
“你这家伙………..别忘了咱们以后还要和其继续接触呢，是准备用【龙神】这个身份让他们每次看到就顶礼膜拜吗？”
哭笑不得地摇摇头，薇莉丝摆正坐姿，集中注意力。
“好啦，我要继续了，外面的情况你多多留意、既然那些家伙都已经混进了六道之门里，现实这边可能也会有所动作以掩护吧，接下来………大概不会那么平静呢。”
“明白主人，我会给关键家伙留一口气的～”
二女心意相通、自然不需要过多言语来交流，见晓光用仿佛人畜无害般轻盈的笑容颔首回应，薇莉丝也不再犹豫、当即重新在法阵之中盘膝坐好，将精神沉浸入六行阵宫之内。
光影变幻，神念分化百千、眼前的黑暗渐渐退去，牧师小姐身影在似真非虚的天地间从无到有凝聚成型，将周遭景象映入眼帘。
遍地的血色之花在风中翩然绽放，而更多相同色彩的斑驳却在纷争中抛洒于花海与大地之上，让殷红绽放得愈发凄艳与绝丽。
此地刚刚爆发过一场惨烈厮杀………至少看起来是这样的。
六道之门内的空间是真实存在的，候选者们如果在这里死去，那便代表着真正的死亡。
事实上、薇莉丝的确在所有空间中设置了最为硬性的基本规则，那就是无论任何时候、只要内部生物对着天空高喊“弃权”二字，便会被【轮回】法则的力量自行排除出去，以此保障其生命安全。
但只从外表来看、这里的战斗似乎爆发得非常突兀，许多人甚至没来得及做出选择、便被瞬间杀死在了花海之中。
试炼中能够满足这种条件的强者不多，其中进入【冥之门】的便更少，但以此地空间原本的规则，根本不会让候选者们这样互相接触，更没有哪个正常人会选择在女神眼皮子底下突然发疯、搞什么大屠杀。
所以眼前情况很明显是不正常、不合理的，唯一可能的解释，便是有某种外力侵入到了试炼空间中来，并一手缔造出如今变化。
这就是薇莉丝察觉到的小老鼠之一，只不过这边的情况比较复杂，不适合让大猫猫来一下子把它们统统拍死，没办法、也唯有某牧师小姐亲力亲为走一趟了。
“呵呵、看起来还挺像那么回事呢，那就陪你们玩玩吧～”
嘴角浮现出些许兴致盎然般笑意，牧师小姐再度环顾四周。
六道之门中的【冥】。
在天地六道之中，【冥】、【人】二道指向占据世间数量最多、因果冗杂的无数凡人，因此被这两道所选中的试炼者人数亦是全部六门之中主力，加起来几乎占据了总数的三分之二。
【冥】与【人】代表着凡俗的阴阳两面，一为善一为恶，这之中…………那些致力于磨砺意志、主动除灭心魔的坚强者，将上升至三善中的【人】道，在六道之门帮助下进一步斩却执念。
而剩下随遇而安、无意与诸般欲求切割，和世间绝大多数常人无异、或者说最“普通”的正常人将被归入三恶中的【冥】道，意为诸行轮回因果不息，一念回首却皆是泡影空虚。
天地六道中【善】与【恶】两种概念，并不能以简单的凡俗认知来理解，善道者未必善良，恶道者也并不等同于恶人，就像【亡魂】虽然是个可恶的萝莉控，却依旧被分类进了【人之门】，而诸如【死神之镰】小队的其他三名成员，牧师小姐看中的艾拉·莱特小姐，甚至不少女神教的高阶神官和圣职者都进入了【冥】这一门。
善非善、恶非恶，天地法理便是如此。
黑发少女环顾四周、却无视了大部分凄惨尸身、径直来到就近处的一具尸体边。
她蹲下身、拨开对方被鲜血染上几分殷红的金色发梢，将那份虽已经失去血色、但仍显精致的娇颜映入眼帘，面露思索。
对方穿着一身高阶神官特有的白色圣袍，裸露在外肌肤细嫩且光滑、很明显平素里的生活条件质量相当不错，全身上下并无任何外伤、唯独脖颈处那触目惊心的切痕瞬间带走了她的生命。
这是由短剑、匕首之类武器造成的伤害，一击毙命，出手者的速度非常之快、且明显毫无留情之意。
牧师小姐拾起一枚原本悬挂在少女脖颈处，却在战斗中被连带着切断绳线，跌落于血色花丛中的金色圣徽，放在手心静静打量了片刻。
金色四翼，作为女神教教徒这已经是相当之高的圣徽等级，只有真正核心阶层的神官才有可能获得，换言之、这名神官少女虽然看起来还很年轻、但在神圣魔法上的造诣与教会内部地位都绝不会太低。
可即使如此，她依旧被那袭击者一击封喉，这固然有偷袭的因素在内，二者间实力差距也是肉眼可见的。
“唉、玩弄人心啊～”
不知为何，牧师小姐似笑非笑般叹了口气，便将圣徽重新放回了神官少女已经颇具规模的饱满峰峦间，拍拍手站起身来。
说起来，这女孩其实也算牧师小姐熟人之一了，至少………..薇莉丝是单方面认识她的。
西贝儿·罗兰，神圣帝国东部撒诺斯行省省会、圣萨诺斯城神殿大主教的女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