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章 真假参半的谜团
见黑发少女笑着微微颔首、不置可否，学者小姐皱了皱眉头，看向远处正在血色花丛间四下布置些什么，并未注意到这边情况的西贝儿三人，若有所思。
“根据探测器上显示的结果，再结合您刚刚所说的内容，我们这五人中必定有其一是那些神秘袭击者伪装、替代的内鬼，既然我不是、您刚刚也证明了自己的身份，那潜伏者只可能存在于他们三者中，但薇莉丝小姐………这件事依然存在很多难以解释的疑点。”
“嗯嗯、长话短说吧，时间有限，外面某个家伙已经快找上门来了呢～”
隐约理解了牧师小姐笑眯眯所言“时间不多”的含义，艾拉眼神微微一变，很快回过头来、点点头，尽可能言简意赅道。
“首先、对方这种模拟变化的能力，前提条件是否必须为曾经依附过的目标？若是、伪装成我的那个家伙便必定在进入这片空间后，才选择脱离此身独自行动，可事实上我从头到尾都没有察觉到任何类似征兆，就算对方再神出鬼没，既然能以实体接触并伤害【冥灵】小姐，至少也该有存在的痕迹才对………….”
“除此之外、这片花海放眼一览无余，它又是如何在将【摆渡人】他们引来后突兀凭空消失的？为什么这些东西要吸食生物的灵魂？我们这几个人明明自见面就始终在一起，除非最开始就是假货、否则怎么可能被暗中调包？”
“西贝儿小姐的队伍足足有十余人，皆是【女神教】最顶尖的四翼级别圣职者，联起手来哪怕面对一两位传说级强者也可不落下风，能够只身将其团灭、至少也是超越级以上高手，可若真是那种存在又何必遮遮掩掩，用如此麻烦的方法引诱我们互相攻击呢？”
“那隐藏在暗中的敌人似忽强忽弱，时而真切、时而又仿若幻影一般，导致迄今为止发生的一切都太不合常理了，给人一种………很不真实的感觉。”
听艾拉像是连珠炮般一连丢出了好几个问题，薇莉丝不仅没有反感，反而深为赞许地点了点头。
“能够仅凭目前手头情报，就猜想到这种程度，不愧是曾经靠着一己之力找到了【信仰系魔法】真相的艾拉·莱特小姐呢，你的感觉并没有错，不过这些问题其实归纳总结起来殊途同归，关键只有一个——【它们】究竟是什么东西……..仅此而已。”
像是感受到什么一般，薇莉丝突然抬头看了眼远处天空，面露笑意。
“似乎已经结束了呢………【谦逊的亨伯尔德】，装模作样这么久、还算是钓了条不错的肥鱼吧，既然如此、这边也没必要继续虚以委蛇下去了～”
闻言，艾拉心中微微一动，刚想继续说些什么，却见远处三人已经结束搜索，转身向着他们这边汇合而来，便立刻机敏地缄口沉默不再多语，选择了静观其变。
虽然无论薇莉丝也好，曦也罢，艾拉对眼前存在的了解实际上都并不能算太过深切，但通过之前那被曦小姐召唤而来、负责保护她的强大【光元素圣灵】，以及几次接触的许多微末细节中，艾拉都能看出某些足以称之为惊世骇俗的隐藏信息。
坊间传言或许有假，但亲眼所见、由自己观察得出的判断，艾拉作为学者却从不怀疑。
——眼前这位少女，果然和女神之间是存在密切联系的，而且她大概从一开始、就根本没有将那些潜伏之物当作真正的威胁，只不过为了避免打草惊蛇、为了给其他某些地方争取时间，才故意装作一无所知的样子，只是先调解纷争、并看看他们的应变能力罢了。
换言之，薇莉丝小姐的身份恐怕并非试炼者，而是………..监考官吧。
就在两位少女不约而同结束了密谈，艾拉也悄悄将那台显示出侦测情况的仪器暂时收起时，本就身在不远处的西贝儿三人也已结束工作、回到了她们身边。
“艾拉小姐，有结果了吗？我们那边都已经按照要求完成设置啦。”
金色长发的神官少女第一个有些迫不及待般发出了询问，【摆渡人】与【冥莲】也同时将带着些微期待的视线投注而来，似乎并未察觉到先前二女私下里说的悄悄话。
西贝儿口中的“设置”，其实就是艾拉手中那台雷达一般仪器全力运作时，所需要的一些外部辅助，通过将配套的特制魔力水晶按特定位置摆放在附近，以强化其侦测范围并提高精确度。
但说到底、这东西其实也并非必须，从艾拉刚才的举动来看，她估计只是想找个借口将其他人暂时支开，用不可外泄的秘密试探下某牧师小姐真伪并交换情报罢了。
悄悄与黑发少女对视一眼，见其投来带着“你只管行事”意味的眼神，学者小姐心下稍定，也不再犹豫、轻咳一声微微颔首道。
“设备运转的很顺利，已经找到袭击诸位队伍的真凶位置了，不过、可能情况会与你们想象中存在一些差异，要先做好心理准备。”
故意这样说着，艾拉不着痕迹将视线扫过面前一男二女，暗中观察他们脸上的表情。
这片【冥之门】的空间中，除去偶尔会凭空出现，扰乱试炼者心智的不明幻像之外，是无除他们以外任何生物存在的，满眼花海的平原之上也没有任何障碍物和遮蔽，有人没人一眼便可看得清清楚楚。
正因如此，之前【摆渡人】小队才会如此笃定，艾拉就是那个袭击他们队伍的怪异生物，而现在学者小姐心中的怀疑也是同理。
但让她失望的是，明明已经故意做出那样的发言，艾拉却并未发现西贝儿、【摆渡人】和【冥莲】神色出现任何不自然变化，神官小姐神色微微一振、心系队友和妹妹安危的后二者则理所当然显得有些急迫，立刻追问道。
“什么差异？都这种时候就别遮遮掩掩地卖关子了，赶紧说啊！”
“嗯………..”
到了即将摊牌的此刻，艾拉反倒有些犹豫了。
若以她的惯例行事风格，因为现在还无法确定那内鬼究竟是谁，更不知道对方是如何取代了队伍其中一人，在完全不清楚底细的情况下，谁也无法猜到其暴露之后又会做出怎样事情来，肯定是要想办法暂时搪塞再做观察的，可薇莉丝小姐刚刚的意思却很明显……………
就在这时，某位牧师小姐的声音仿佛恰到好处般突然响起，帮艾拉做出了决定。
“由我来说吧，时间有限我就开门见山了——其实这个问题并没有那么难理解，【摆渡人】、西贝儿小姐、还有艾拉，你们三方会聚集在一起是有原因的，而所谓的凶手、其实从最开始就根本不存在。”
在几人不约而同微愣的视线中，黑发少女步履轻盈来到某位金发神官小姐身旁，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西贝儿小姐，知道吗，其实之前袭击你们队伍，并导致你死……..咳、陷入重伤昏迷的那道黑影，就是【冥灵】小姐哦，顺带一提、现在的【你】也并非本人。”
“欸……..欸！？”
片刻宕机之后，神官少女被吓得连退数步，脸色“唰”一下苍白起来。
“薇薇薇薇莉丝小姐！您到底在说什么啊………..女神在上！我是真的西贝儿·罗兰啊！！！”
像是同样被牧师小姐惊人的发言吓了一跳，包括艾拉在内，其余三人顿时面色骤变，瞬间取出武器、以警戒姿态将六神无主的神官少女围在中央。
不过他们也还算理智，并没有真的第一时间便展开攻击，保持着警惕的同时、【摆渡人】微微将视线偏转。
“薇莉丝小姐，您的意思是……..这位西贝儿小姐和之前我们见到的艾拉小姐一样，都是由其他生物模拟伪装而成？”
“不是我不相信您、但西贝儿小姐之前一直和您呆在一起，如果她真是伪物幻化的假货，为什么要等到现在才将其指出？而且您刚刚说袭击他们队伍的是【冥灵】，这………….”
“呵呵，别着急嘛，话还没说完呢。”
比起其他人的警惕、困惑，以及突然被推上风口浪尖而显得分外焦急慌乱的西贝儿·罗兰，牧师小姐只是微微一笑、摇了摇头。
“我只是说她并非本人、可没表示她是假货哦，刚刚那番话的含义、你们似乎并没能很好地理解呢………现在出现于此的西贝儿小姐并非本人，这是因为——她的【本质】被分成了两个部分，而这里仅仅有其一半。”
“就跟【冥灵】小姐如今的状态一样。”
“？”
这下，连艾拉都忍不住向某人投来了带着疑惑不解的视线，不等他们追问，薇莉丝便再度主动开口，语出惊人。
“眼睛所见未必就是真的，所谓的袭击、所谓的死亡，你们又如何敢断定那一定是确凿无疑的事实呢？艾拉之前对我说，她觉得迄今为止发生的事很诡异，有种讲不出来的不真实感，完全不符合常理逻辑，这其实是对的。”
“…………..？”
此话一出，原本剑拔弩张的四人几乎同时一愣，面面相觑，但牧师小姐似乎并不意外于这种反应，只是用手指了指脚下的地面。
“还记得——这里是哪吗？”
“当然是女神的试炼场，六道之门中的【冥】………….”
下意识回应了半句，最先发出声音的【摆渡人】突然面色一僵，像是终于想到什么般、转头看向四周浩瀚无垠的血色花海。
“彼岸花……..冥府，灵魂？不对……..是幻境？！”
原来如此！
原本他还在奇怪，为什么圣国女神所创造的试炼空间，内部会呈现出形似传说中冥府之地的景象，但如果这是一种暗示、【冥之门】本质的展现，那至今所发生的一切匪夷所思就全都能得到解释了。
所见未必是真的，在冥府三途之中，生物根本不会面临真正的死亡，而这一点也印证了之前救赎圣女所说，“【冥之门】危险性较低”的提示，因为出现在这里的是灵魂、所面对的是幻像，诸事由心而生，因此变幻莫测、根本无法以常理揣度和判断。
一念及此，【摆渡人】顿时神色微振，只觉得心念通达、很多之前不理解的事也一下子清晰起来，又连忙看向周围同样满脸懵逼的其余几人。
“那薇莉丝小姐，她们难道也都是幻境凭空所生成？西贝儿小姐的队友根本没有死去，【冥灵】她也……………”
“嗯……….你好像有点理解过度了呢，这场试炼的确掺杂着幻境不假，但她们是真的，迄今为止发生的绝大部分事也都是真的，你的队友【冥灵】小姐的确正面临着危机，因为——这里面被暗中加入了一些不和谐的东西。”
某人轻描淡写般的回应让【摆渡人】微微一僵，艾拉也终于按耐不住心中的满腹好奇，不禁开口问道。
“薇莉丝小姐，幻境的可能性我不是没考虑过，但我很清楚自己是货真价实的本人，而且如果是处于幻境之中的意识灵魂体，怎么可能拿得出随身仪器呢？包括之前与【摆渡人】先生他们的追逐战在内，很多东西都不是以单纯幻影说法能够解释的………还请您明示。”
其余三人连连点头，似乎也都被薇莉丝这前言不搭后语的古怪说辞给搞晕了，若非对方的确是举世闻名且以前有过接触的顶级强者，这会他们大概已经要开始怒斥其胡说八道了吧。
牧师小姐微微一笑。
“我说过，这件事看起来复杂，但也只是因为你们身在此山中、不识真面目罢了，【冥之门】的试炼本便是幻境问心，这里虚实相间、幻象丛生、而有些东西利用了此地的特殊规则和环境，将原本并无危险性的考验变成步步杀机的陷阱，令真假之物结合在一起，才导致了如今的现状。”
“原本，所有试炼者都应当共同出现在这片花海之中，接受层出不穷的幻影问心，但那些提前依附在某些人身上的东西利用自身力量，在大幻境里构建出小幻境，又互相联合、把试炼者的不同幻境拼凑组合起来，暗中干扰、诱导你们互相火拼，这样就能达到其破坏试炼、消灭神选英雄候选者的目的。”
“身处此地的你们，是真实存在的个体，但迄今为止所见的东西却并非全都是真实，有相当一部分被幻境的力量所替换和诱导……….罢了、我好像不太擅长说明呢，那就用更直观的方式来展现吧。
无奈地摇了摇头，在几人仍显困惑的眼神中，牧师小姐似随意般轻敲响指。
“啪～”
彼岸花海摇曳着，仿佛有水波般的纹路自天地间徐徐荡漾开来，空间如被骤然击碎的镜面般突兀崩溃，虚浮于表层的遮掩在伟力中坍塌抹消，整片花海世界亦瞬间展现出光怪陆离般崭新景象！
三种截然不同的场景，分别自西贝儿·罗兰，不远处躺在飞梭之中的【冥灵】与艾拉身后齐齐涌现，就像被强光照射时投影于身后的黑暗，图画拼接组合，显露出真正的本质！
神官少女惊愕地回过头去，却发现她身后形似神殿的大厅光影之中，本该已经死去的十余名高阶圣职者正在与一名手持短刃、身形尽皆笼罩于模糊虚影中的神秘刺客激烈战斗，而另一个【她】，此刻竟正躺在神殿角落之中，脖颈处喷涌的鲜血将衣襟染成鲜红，面色苍白、看起来已经彻底失去了生命气息。
圣职者们结成战阵，强大的神圣魔法与战技呼啸不断，似乎因西贝儿的死亡已经愤怒到了极致，势必要将那实力不俗的强敌拿下。
“欸？这、这不是之前我们刚进试炼场所在的那个地方吗？而且这个敌人………..错不了的，就是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