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章 虚灵之主
【谦逊的亨伯尔德】以献祭为代价，原本是想将某种存在直接召唤至它的身上，以此面对和抗衡拥有神级力量的雪翼，但当时前者身处【六行阵宫】之中，即使再厉害的家伙想要穿过这几乎等同于【轮回】神国的界壁，也得看某牧师小姐的脸色，因此自然而然、它被挡在了外界。
不过，那借助献祭召唤而来的庞然力量虽被阻隔，却只是停滞在这圣都数万米的高空，并未离开、也没再有任何举动，平静、却又无时无刻散发出令人心悸的恐怖波动。
薇莉丝很明白它的意思，对方在等她，以这一城民众，上千万生灵的性命为筹码，逼迫身处幕后的她走到台前，与之正面对峙。
所以她来了，没有理由不来。
分离而出的神念化作光芒，在数万米的天穹之上缓缓成型，顺着早已进入扫描范围的目标气息牵引，牧师小姐一眼便将它映入眼帘。
那是超越人智的震撼绝伦之物。
它的庞然身躯静静飘浮在云层之上，如同一艘跨越宇宙而来的巨型星际母舰，仅看大小、便已完全不亚于明曦在古灵域所创造的神级座驾，被称作【灵隐仙岛】的浮空战舰。
无数修长而密集的深蓝色触须，自其半圆形的下半身中延伸开来，律律舞动着，带起如梦似幻、仿佛蕴含有深奥法理的波纹，乍一看之下、它似乎有些类似之前【冥之门】幻境中的那种蓝色水母生物，但若仔细观察，便会发现这其间有着近乎质的差异。
不仅仅是单纯体型大小、气势强弱上的差别。
【冥之门】中作怪的那些水母外形怪物，本质上只是一团依附于生物而存在的怪异能量，这种能量似乎存在极强的模仿与拟态性，会根据依附的对象差异形成各种截然不同外观、构建幻境将其具像，再通过一系列刺激精神波动的行为吸取附体生物的灵魂能量，就像寄生虫，但本身其实是没有太大威胁、无法对现实物质产生任何干涉的。
但，眼前这只“超巨型水母”不同。
它不仅无时无刻散发着连薇莉丝都暗自惊讶的恐怖神念波动，而且这动辄上万米规模的庞然身躯、很明显也是真正的实体，即使只是在【谦逊的亨伯尔德】献祭下、强行降临而来的部分力量也能形成如此可怕身躯，这只“生物”真正的本体与概念、自已昭然若揭。
【你就是虚灵之主？】
凭空与那足以令凡人目睹瞬间便心神失守，蕴含有无穷奇幻意境的庞然大物相视对峙着，牧师小姐只是以本体分出的神念化成，同样数千米之高的光之化身发出了平静询问。
【………………】
虽然它看起来并没有眼睛这种身体结构，但通过神念的直观反馈，薇莉丝依旧能够清晰感知到，对方毫无疑问正在“注视”她。
观察、判断、根据得到的最终结果，来确定是将要捕猎出击、亦或回应这份交流的邀请。
毫无疑问，它是一位顶级且狡猾的猎食者。
而最终，在那昂扬圣洁的光之化身眸光视线下，迟滞片刻的对方只是同样传回了光怪陆离、仿佛震荡心神般玄奇的意。
【你……….是从何处而来的神明，号召此世与我等抗衡，是要违逆太初而定的规则吗？】
【………..哈啊。】
牧师小姐叹了口气，语调中带起几分淡淡的不爽。
【我说，你们这些个神啊、尊主啊、世界维续者巴拉巴拉的，都不知道什么叫礼貌的吗？明明是我先问你的问题，却不回答无视掉、直接反过来像审问犯人一样装逼，我请问了——谁给你的勇气啊？那什么狗屁太初意志？】
“砰！！！！！！！”
瞬间、仿佛有无形无迹的力量在两道身影之间轰然对撞，带起如雷鸣交闪般的惊天巨响！
那是神念的径直绞杀，将无形精神之力化作有形杀机的超规格手段，仅此一击、万里之内的空域便已回荡起一圈圈如风暴般肉眼可见的恐怖涟漪。
这看似奇幻的美景，却是足以令生机尽灭的神战余波，如若真有生物处于这震荡范围之间，恐怕即使是达到了超越级的神话般生物，也会在浩瀚神威的恐怖威能中顷刻化作齑粉吧。
【神】的力量比之凡物，便是如此天堑般无可逾越的绝对。
然而，即使是这样的存在…………
【太初之名不可轻辱，未知的神明，你或许对自己的力量非常自信，但这天地之外，总有比你更加强大、远远超乎你想象的伟岸存在着，不要逞一时口快而自误。】
毫无征兆突兀发动了攻击的“巨型水母”如此沉声警告着，但很明显、直接动手能够展现的东西，从来都比唧唧歪歪一通废话要多得多，给足了下马威后、面对能够轻松接下方才一击的光之化身，它沉默片刻、又继续道。
【不错，我便是【虚灵】，由太初而来的【世界维续者】之一，序列为四。】
【现在可以回答我的问题了吗？】
序列四……该说意料之内吗………….
牧师小姐暗自了然。
虽然很清楚与对方是敌非友，说得再多最终估计也免不了打上一场的结局，但就像【虚灵之主】对薇莉丝展现出来的实力与神秘有所忌惮，不敢轻举妄动一样，牧师小姐也想通过这种互相试探的交流，取得【世界维续者】这个群体的更多相关信息。
【哼、本座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欧若拉是也！我身为女神，创世始源之光的化身心系苍生、仁怀天下，召集神选对抗即将来临的灾难，有什么问题吗！？】
【欧若拉………？】
【虚灵之主】陷入了片刻沉吟，很明显、它并未听说过拥有这样神名的女神。
哈哈～薇莉丝小姐又不是傻叉，既然只是拿看不清模样的化身和对方接触，肯定没必要主动把自己暴露在明面上啊，举办神选试炼的“女神”究竟是谁，这个问题至今也只有极少数相关者才知道真相，套一个马甲在外面、对后面很多行动都是有好处的，反正圣国女神以前也的确叫欧若拉，不用白不用嘛。
对方懵逼是必然的，但有些出乎牧师小姐预料的是，在短暂疑惑之后，【虚灵之主】竟像是突然意识到什么、发现什么那般，原本稳定沉静的神念气息骤然一变！
【等等、你………真的是你？！你怎么可能还存在于诸世之中，甚至改头换面变成了这样？！没理由、不可能啊！万恶的灾厄根源，太初之主应该早就将你…………！】
【？】
还不等被这奇怪展开搞得微微一愣的牧师小姐继续说些什么，明显误将她当成了另外某些东西的【虚灵之主】，却突然像受到剧烈惊吓一般，毫不犹豫在空中崩解溃散为无数蓝绿色流光，如同倒行的流星之雨，向着天穹之上飞驰而去！
【？？？？？？？】
喂喂，怎么突然就逃跑了！？这态度也一下子变得太快了吧！
如此突兀举动完全超出了薇莉丝原本的预计，再加上【虚灵之主】的行动非常果断坚决，甚至是以不惜损伤部分本源为代价的强行遁逃，牧师小姐几乎还没来得及出手阻止，那万千倒飞的流星便已彻底隐没于天穹之外，消失了踪迹。
出现于此的【虚灵之主】，本身就是以【谦逊的亨伯尔德】献祭为代价，将部分类似于神格的本源降临现世，因此只要将躯体放弃，哪怕是在世界之力的本能排斥下，前者也会自然而然回归本体，除非又来一次【奥义·光耀】，否则薇莉丝想去追几乎是不现实的。
【…………..？】
好半天，一脸懵逼盯着上空猛瞧的薇小姐才终于反应过来，脑袋上冒出的好几个问号缓缓消退，暗自无奈。
虽然不太理解那只大水母到底脑补和误解了些什么，但它的离开倒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牧师小姐当然不惧怕所谓的【世界维续者】，不过在这大圣庭、圣都天使之城的上空与如此规模强敌交手，倒也是有些麻烦的。
【饕餮】的力量她曾经亲自见识和领教过，如果说前者所代表的、乃是世间物质和肉身所能抵达的极限境界，属于“猛将”，那【虚灵之主】的能力则毫无疑问更倾向于无形无质的精神与谋算，类似于“智将”定位，话虽如此，但它的力量在某种意义上其实比物理攻击更容易造成大规模伤亡。
虽然这里已是数万米之高天穹，但对神明级别的存在而言，却并非什么遥不可及距离，以如今圣都的人口密度，一旦他们全力交战的余波传递到下方，届时将会带来的影响几乎无可预测。
唉，罢了、逃便逃了吧。
说到底，今天的收获也已经足够多了。
以【虚灵之主】为首的这支世界维续者种族，很明显多为半精神半物质、或纯粹的精神生命体，甚至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它们是不存在个体之类概念的。
就像之前【谦逊的亨伯尔德】肉体被雪翼抹杀后，它体内那股神秘的能量本源并没有彻底溃灭，而是如刚刚的【虚灵之主】那般顺着联系逃遁而去，虽然无可避免会有一定损失，但并不等同于真正的死亡。
这次【虚灵之主】虽然不知怎么被她吓退了，但从刚刚的接触来看，它的真正实力恐怕也完全不在饕餮之下，如果那些序列的每位尊主都拥有这种至高主神级别战力，再加上【谦逊的亨伯尔德】这种特殊个体，恐怕就算是原初之地全盛时期的诸神与之对上，也很难讨得了好。
太初之主、这是……..祂所创造的另一种体系神明吗？
诸般念头自脑海中一闪而过，薇莉丝收拢心神，散出的神念悄然回归本体之中。
“…………….”
盘膝端坐于法阵之中的少女睁开眼，周遭一切如常。
【六行阵宫】内的试炼仍在继续，极目远眺窗外，广场上无数热情似火的民众也依旧正期许等待着试炼的结果，完全没有意识到一场堪称灭顶之灾的大恐怖、刚刚才曾降临其上空又在悄然间遁去。
如此卑微、对神而言，凡物还真是几若蝼蚁一般啊……..碌碌无知，注定无法反抗命运、甚至无法意识到它的存在，也难怪那些高高在上的神明们总不将生命当回事了。
“唉……….看来咱果然不适合当什么女神呢～”
牧师小姐笑着摇了摇头。
总而言之、这次的风波应该算是告一段落了。
【谦逊的亨伯尔德】肉身死亡，【虚灵之主】被逼退，圣都之中由【世界维续者】虚相者一族为主策动的阴谋，基本已经土崩瓦解，失去指挥者，剩下那些残留在【六行阵宫】里、以及仍潜伏于城市各处的杂鱼小喽喽便不成气候，一口气清扫掉便是。
从目前了解到的情况来看，【世界维续者】代表着某个相当庞大的群体，应是按照领袖序列分成了数个不同的组成结构，【饕餮】滋生的妖邪、【虚灵之主】麾下的虚相者，就像每个军团的军团长与其士兵那般，诸如此类的群体………..恐怕仍不止目前所见这些吧。
或许还有其他【世界维续者】的鹰犬也来到了原初之地，但它们也不可能全都挤在圣都一个地方，薇莉丝没法子、更不打算去到处寻找消灭它们，所以这种时候…………神选英雄的作用便体现出来了。
“轰隆…………”
坚实而厚重的圣门开启声缓缓响起，伴随着轻盈脚步、牧师小姐并不意外地转过头去，将某位刚刚回来的龙娘小姐映入眼帘。
“主人，艾德文娜派人来报告，您之前交给她的那份名单中，吩咐要盯梢的目标绝大多数身上都失去了能量反应，似乎因为天上那家伙的命令，对方开始大面积撤退了，需要继续做些什么吗？”
“哦？退得这么果断？”
牧师小姐不禁失笑。
“看来那位【虚灵之主】还真是被吓得够呛呢，也不知道它究竟把我当成了什么………”
“既然跑了就别去管那些小杂鱼了，目前最紧要的目标还是先把手头这事儿给搞定……….对了，那三个小家伙现在情况如何？”
二女心意相通，小龙娘自然知道自家主人在指些什么，当即微微颔首道。
“锻体已经结束，这些凡人倒是挺能扛的，居然全都熬过去了，不过按照小光的说法，那个叫艾露妮的盲人女孩对【初始之火】的适性强到惊人，这代表着她拥有极高神性，身上或许隐藏着某种非常巨大的秘密，让您一定要多多注意。”
“嗯、果然吗。”
若有所思般点了点头，薇莉丝并未过多评价些什么，只是原地留下一道化身继续维持仍在运作的六道之门后，很快站起身来。
“时间差不多………走吧、咱们去找艾德文娜，该给这一切画上句号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