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四章 荒诞的创世者
那绝非真正的生灵，它们的形体早已扭曲，三根尾巴的鸟靠着一只断翼在天空诡异飞行，巨龙长出了足足数颗头颅却瞧不见它的尾巴与后足，猛兽靠着蜘蛛般的八条长腿疯狂爬行，甚至在那悬浮半空、已经看不出任何生物特征的恐怖肉球表面，竟长满了痛苦嘶吼的人脸！
这是精神与精神交汇的空间，双方凭借着神念拼杀争斗，也靠想象力塑造出心中最完美的形象、赋予其力量。
而眼前所见，毫无疑问便是它的欲望。
——塔尔塔诺斯，未能成为【蛇】的怪物，变异扭曲的【螣】。
之前在现实世界中，薇莉丝便已惊鸿一瞥目睹过那些它以魔力凝聚而成、甚至连生物都谈不上的恐怖眷属，但如今看来，【吞魔之螣】所渴求的远远不止那般简单。
【你最强烈的渴望……竟是创造世界吗？我有些好奇，一个只会拙劣模仿他人、连鹦鹉学舌程度都难以企及的怪物，究竟为何会拥有如此明确意志？】
【光】扬起了手中象征着审判的圣枪，将枪尖指向那隐藏于阴影之中、仿佛永远也无法得蒙照耀的蛇影，语气平淡得仿佛在宣告一件事实。
【你为什么会想要创造？亦或……就连这种渴望本身，也仅是你对某种近似之物的徒劳模仿……螣？】
“嘶嘶嘶！！！”
始终躲在阴暗角落、不敢与那光芒正面交锋的蛇影猛然躁动了。
它所创造——又或者仅是依照着某些模板潦草刻画的无数异形怪物们，在其近乎疯狂的命令下纷纷行动起来，怪诞地飞翔、丑陋地狂奔、痛苦地嘶吼，只为冲向那高悬天际的【光】，用暴力将祂扯下神座，化作破碎零落的尘埃。
但圣洁高贵的主宰，从不缺少卫道者。
【去吧，送它们解脱。】
光芒在祂的谕令中凝聚，化作一道又一道身披铠甲的英武战士，它们扬起身后的钢翼，顷刻间便已遍布天穹。那是神之护卫，【光】亲手缔造的守护军团，它们的力量、远远凌驾于如同婴孩手捏橡皮泥般粗陋的漆黑造物。
“尊吾主之命！杀！！！”
“杀！！！！！！”
呐喊震天，在手持金色重剑的魁梧战士带领下，光芒铸就的神卫军团如暴雨般冲杀而下，那些漆黑魔力凝聚的扭曲【万物】在它们面前，便如同羊群被一只只猛虎冲入其中，几乎毫无抵抗之力被撕扯得支离破碎。
山谷之中顷刻战成一片，眼看着自己的“子民”被强敌疯狂屠戮，战线以肉眼可见速度飞快崩溃，隐藏在幕后的【王】终于再也无法沉寂。
“嘶嘶嘶！！！”
它克服了曾经失败与来源于内心深处不明缘由的强烈恐惧，那漆黑蛇影瞬间窜动而出，几乎如吹气球般百千倍飞速膨胀，只是眨眼间，便化作一条头生双角、身躯几乎要吞星噬日的宏伟巨蛇！
那正是【吞魔之螣】，塔尔塔诺斯的真正本体！
但，就在它现身于光芒中的下一刻。
“嗖！！！”
同样无数倍放大的金色圣枪化作流光，化作天坠陨星将其瞬间击穿，死死钉在了大地之上，它降临得那般迅速、又那般合乎天地至理，仿佛早在冥冥之中、便已注定了这一幕的到来。
“嘶嘶！！！嘶！！！！！！”
巨蛇疯狂挣扎着，但在几乎无可违逆的伟力面前，它却像曾经一般依旧毫无机会。
它与【光】之间存在着质的、如同鸿沟般的差距。
【荒诞的闹剧，该结束了。】
明明是【王】与【王】之间的至高交锋，却只在一瞬间便已决定了胜负。
那凌空而来的神罚仿佛击溃了塔尔塔诺斯全部的力量，原本壮阔如山的身躯以肉眼可见速度再度缩小，直至最后，已化作一条原地徒劳扑腾、仅有数尺长的漆黑蛇影。
仿佛映刻着乱魔山谷之中的景象如泡影般散去，无数怪诞造物亦随【王】的败退而尽数消失，神卫军团完成使命、纷纷在光芒中行礼而去，周围景象再度清晰之时，薇莉丝已经重新回到了那狭小的地下石窟之中。
篝火依旧在静静燃烧。
被金色圣枪牢牢钉在地上的漆黑蛇影彻底破灭而去，那碎裂光芒却再度凝聚、再度化作某道孤坐的独臂青年虚幻身影，朝着变回原来模样的少女面露苦笑。
“………..真没想到，明明我一直通过融合的方式压制着塔尔塔诺斯苏醒，它竟却也在这三百年间一点点反过来对我造成影响，甚至读取了记忆和想法，想要通过模仿我来取而代之……真不愧是【蛇血】塑造出的可怕怪物啊。”
“不过我更没想到的是，薇莉丝小姐你会这么强，强到甚至连那般纯粹疯狂的意志都无法抗衡分毫，恐怕单论精神层面，就算我所见过那位世间最强的白龙皇陛下都难以与你媲美吧……不得不说，你帮了我一个大忙。”
仿佛只是做了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牧师小姐笑了笑、拍拍长袍重新原地坐下，摆弄着篝火不置可否。
“之前就说过吧，只要提供的信息的确有价值，我不会让你吃亏的。”
虽说某些地方出了点小问题，但阿什纳德之前所说绝大部分内容应该都是真的，这对正在探寻【蛇】之秘密的薇莉丝而言毫无疑问极富价值。
此外………
“有一点我需要纠正下呢，对你造成影响的并不是塔尔塔诺斯，那玩意的确就是只没脑子、只靠本能行动的野兽而已，而现在的你准确来说，其实已是足足三种东西的混合体了。”
“薇莉丝小姐的意思是………”
黑发少女淡然一笑。
“既然早就已经猜到答案，又何必还要明知故问呢？【噬界之蛇】复活的真相究竟是什么？为何无论通过哪件物品化身为【蛇】，最后都会展露出完全相同的特性与力量？那原因不是已经很清楚了吗？”
“【蛇】永生不灭，因为它从来就没有真正死去过，所谓飞升为【噬界之蛇】的机遇，也不过是为它不断地提供载体罢了，意识或许会变迁，但【意志】从未因个体差异而动摇。”
“哪怕疯狂如塔尔塔诺斯，哪怕是你，不都同样听见了【蛇】的声音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