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第284章 收拾
然而,他這副“專註”的模樣,卻落入了不遠處的幾個華服少年少女眼中,顯得格外礙眼。
“喲,那不是青鸞堂妹新收的那條小狗嗎?瞧他那副賤骨頭的模樣,修剪個花都這麼起勁,還真是天生的下人胚子。”
一個聲音尖酸刻薄的錦衣少年,搖著摺扇,滿臉不屑地說道。
這少年名叫蘇浩,是蘇家旁系的子弟,其父在家族中擔任要職,也算頗有地位。他平日里就對蘇青鸞這個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的嫡系大小姐心懷嫉妒,但又不敢表露分毫。如今看到蘇青鸞帶回來的“寵物”在這裡干著最低賤的活,自然忍不住要上來踩一腳,以此獲得某種病態的滿足感。
跟在他身邊的幾個男女,也都是一些旁系或者附庸家族的子弟,平日里唯蘇浩馬首是瞻。
“浩哥說的是,我聽說啊,這傢伙在自己的家鄉,還是個什麼所謂的天才呢,結果被女人退婚,就變成這副死狗樣了。真是給我們修士丟臉!”
“就是,也不知道青鸞堂姐是怎麼想的,就算要養寵物,也該養個威風點的靈獸啊,養這麼個廢物,傳出去不是讓人笑話我們蘇家沒人了嗎?”
幾人一言一語,毫不掩飾自己的鄙夷與嘲諷,聲音不大不小,卻正好能讓不遠處的沐雲聽得清清楚楚。
沐雲修剪花枝的手,微微一頓。
他緩緩抬起眼皮,用眼角的餘光,瞥了一眼那幾個滿臉優越感的“天之驕子”。
他的眼神,依舊是那副古井無波的死寂模樣,彷彿他們談論的,是一個與自己毫不相干的人。他甚至連眉毛都沒有動一下,便又重新低下頭,繼續著手中的工作。
“忍……”
宋老的聲音,及時在他識海中響起。
“一群跳樑小丑而已,理會他們,只會亂了你的道心。你的目標,是那個女魔頭,是星辰大海。在擁有掀翻棋盤的力量之前,任何棋子的挑釁,都毫無意義。”
沐雲心中默念:“我明白。”
然而,他這副逆來順受、無動於衷的態度,在蘇浩等人看來,卻是懦弱和畏懼的最好證明。
這讓他們感覺更加無趣,也更加惱火。
一拳打在棉花上,是最讓人不爽的。
“嘿,還是個聾子不成?”蘇浩見狀,臉色一沉,邁步便向沐雲走了過去。
他走到沐雲身前,居高臨下地看著這個比自己還要高出半個頭的少年,用一種施捨般的語氣說道:“喂,本少爺的靴子髒了,你,過來給我舔乾淨。”
這句話,充滿了赤裸裸的羞辱。
沐雲手中的玉剪,終於停了下來。
他緩緩地,緩緩地抬起頭,那雙死寂的眸子,第一次正眼看向了蘇浩。
沒有憤怒,沒有恐懼,甚至沒有絲毫的情緒波動。那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塊路邊的石頭,一片飄落的樹葉,一個……沒有生命的物體。
這種被徹底無視的感覺,瞬間點燃了蘇浩心中的怒火。
“你看什麼看?!”他惱羞成怒,“一個下賤的奴才,也敢用這種眼神看我?找死!”
話音未落,他竟抬起一腳,狠狠地踹向了沐雲手中的花盆!
“砰——!”
那盆精心培育的紫電龍血花,瞬間被踹翻在地,名貴的玉盆摔得粉碎,嬌嫩的花朵和枝葉,混雜著泥土,狼狽地散落一地。
做完這一切,蘇浩似乎還不解氣,他伸出那隻穿著金絲雲紋靴的腳,狠狠地踩在了那朵最美的花蕊之上,來回碾壓,口中還罵罵咧咧道:“什麼垃圾玩意兒,也配放在我們蘇家的花園裡?髒了本少爺的眼!”
沐雲看著那片狼藉,看著那朵在他手中還綻放著微弱電光的紫色花朵,被踩成了一灘爛泥,他那雙一直毫無波動的眸子里,終於閃過了一絲冰冷的寒芒。
但他依舊沒有動。
他只是緩緩地站直了身體。
“怎麼?不服氣?”蘇浩看著他這副樣子,臉上的獰笑更盛了,“不服氣,你動我一下試試?我告訴你,你不過是青鸞堂妹一時興起撿回來的野狗!她玩膩了,隨時都會把你像垃圾一樣丟出去!而我,是蘇家的嫡系旁支!我弄死你,就跟碾死一隻螞蟻一樣簡單!”
說著,他竟變本加厲,伸出手,一把推在了沐雲的胸口上。
“給我跪下!把你弄髒的這片地,給本少爺用舌頭舔乾淨!否則,我今天就打斷你的狗腿!”
沐雲被他推得一個踉蹌,後退了兩步,才勉強站穩。
他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胸口上那個骯髒的腳印,袖中的雙拳,已經攥得骨節發白。
那股被他強行壓制在心底最深處的殺意,如同即將噴發的火山,開始瘋狂地翻湧。
就在這劍拔弩張,一觸即發的時刻。
一個清冷而又帶著幾分慵懶的、如同天籟般悅耳的聲音,毫無徵兆地,從不遠處的月亮門后響了起來。
“我的東西,什麼時候輪到你來碰了?”
這聲音不大,卻彷彿帶著一種奇異的魔力,瞬間讓整個花園的空氣都為之凝固。
前一秒還囂張跋扈、不可一世的蘇浩,在聽到這個聲音的瞬間,臉上的獰笑猛然僵住,身體如同被施了定身法一般,一動也不敢動。他臉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死人般的慘白。
他僵硬地,一寸一寸地,轉過頭去。
只見月亮門下,蘇青正緩步走出。
她今天穿了一身月白色的留仙裙,裙擺上沒有任何多餘的裝飾,卻更襯得她身姿婀娜,氣質空靈,宛如不食人間煙火的廣寒仙子。
她臉上掛著一絲若有若無的淺笑,那雙美麗的鳳眸,平靜無波地看著眼前的這一幕,看不出喜怒。
然而,所有熟悉她的人都知道,這副模樣的蘇青鸞,才是最可怕的。
“青……青鸞堂姐……”蘇浩的舌頭像是打了結,聲音顫抖得不成樣子,再也沒有了剛才半分的囂張氣焰。
跟在他身後的那幾個跟班,更是嚇得魂不附體,“噗通”一聲,齊刷刷地跪倒在地,頭埋得低低的,連大氣都不敢喘一口。
蘇青沒有理會他們,她的目光,只是淡淡地掃過地上的那片狼藉,最後,落在了蘇浩那隻還踩在花泥上的腳上。
“我剛才好像聽到,你說要打斷他的腿?”她歪了歪頭,語氣依舊是那麼的雲淡風輕,彷彿在討論今天的天氣。
“不……不是的!堂姐!你聽我解釋!是……是這個奴才他……”蘇”浩嚇得語無倫次,想要將髒水潑到沐雲身上。
然而,蘇青卻根本沒有給他解釋的機會。
“聒噪。”
她輕輕地吐出了兩個字。
隨即,她只是隨意地抬起了右手,對著蘇浩的方向,屈指一彈。
一道肉眼幾乎難以察覺的靈力細絲,瞬間破空而去!
“啊——!!!”
一聲凄厲的慘叫,劃破了花園的寧靜。
蘇浩只感覺自己的雙腿膝蓋處,像是被兩座無形的山嶽狠狠砸中,“咔嚓”兩聲脆響,他的雙腿竟不受控制地向後一彎,整個人以一個無比屈辱的姿勢,重重地跪在了沐雲的面前!
堅硬的青石地面,被他那蘊含著築基期修士力量的膝蓋,直接砸出了兩個清晰的蛛網狀裂縫!
劇烈的疼痛,讓他那張還算英俊的臉龐瞬間扭曲,冷汗如瀑布般滾滾而下。
但他卻不敢再發出一絲聲音,只是死死地咬著牙,用一種看魔鬼般的、驚恐到極致的眼神,看著那個正緩步向他走來的、絕美的堂姐。
蘇青走到他的面前,停下腳步。
她伸出那隻穿著精緻繡鞋的腳,用鞋尖,輕輕地、甚至可以說是溫柔地,挑起了蘇浩的下巴,強迫他與自己對視。
這個動作,充滿了極致的羞辱與蔑視。
“蘇浩。”
她的聲音,輕柔得如同情人的呢喃,但聽在蘇浩耳中,卻比九幽寒冰還要刺骨。
“你是不是覺得,你父親在家族裡管著點事,你這個旁系子弟,就可以在我面前耀武揚威了?”
“不……不敢!我不敢!青鸞堂姐,我錯了!我真的錯了!”蘇浩的心理防線,在這一刻被徹底擊潰,他涕淚橫流,狼狽地求饒。
蘇青看著他這副醜態,眼中閃過一絲毫不掩飾的厭惡。
她移開了腳,彷彿碰了什麼髒東西一樣,淡淡地說道:
“我這個人,一向很討厭別人碰我的東西。”
“不管是人,還是物。”
“這個奴才,雖然是條一無是處的廢物,但他現在,是我的。他是我無聊時用來解悶的玩具。”
她的聲音,清晰地傳入了在場每一個人的耳中,當然,也包括始終沉默不語的沐雲。
“我的玩具,就算是我親手把他打碎了,玩膩了,那也是我的事。”
“輪得到你這種貨色,來指手畫腳嗎?”
蘇青的目光,陡然變得凌厲起來!
“自己掌嘴。”她冷冷地命令道,“打到我滿意為止。”
蘇浩聞言,如蒙大赦,他不敢有絲毫的猶豫,立刻揚起手,左右開弓,狠狠地扇在了自己的臉上。
“啪!啪!啪!啪!”
清脆而又響亮的耳光聲,在寂靜的花園中,富有節奏地響了起來。他不敢有絲毫的留力,每一巴掌下去,都在自己那張還算白凈的臉上,留下一個清晰的五指印。很快,他的嘴角便滲出了血絲,臉頰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高高腫起,變得如同豬頭一般。
那幾個跪在地上的跟班,早已嚇得面無人色,渾身抖如篩糠。
整個過程中,蘇青連看都沒有再看他一眼。
她轉過身,看向了那個從始至終,都像個局外人一樣,站在那裡一動不動的沐雲。
沐雲也正看著她。
他的眼神,很複雜。
他親眼目睹了她是如何用最簡單、最直接、也最殘忍的方式,為自己“出頭”的。
他聽到了她說的那句——“他是我的玩具,輪得到你這種貨色來指手畫腳嗎?”
這句話,依舊充滿了羞辱。
但是……
為什麼,當這句話從她口中說出,當他看到那個不可一世的蘇浩像條死狗一樣跪在自己面前掌嘴時,他那顆本該充滿恨意的心,卻湧起了一股……一股連他自己都無法言喻的、荒謬的、奇異的感覺?
他依舊恨她。
這一點,毋庸置疑。
可這份恨意之中,似乎被強行摻入了一些別的東西,一些讓他感到困惑、茫然,甚至……有些不知所措的東西。
兩人就這麼對視著。
蘇青的臉上,沒有了往日那種戲謔玩味的笑容。
她的眼神,平靜而又深邃,讓人看不透她此刻究竟在想些什麼。
花園裡的氣氛,陷入了一種詭異的寂靜,只剩下蘇浩那一聲聲沉悶而又響亮的自扇耳光聲,作為背景音。
許久之後,蘇青才緩緩開口。
她的聲音,沒有了命令,也沒有了嘲諷,只是一種很平淡的陳述。
“地上髒了,收拾乾淨。”
說完,她沒有再停留,也沒有再去看任何人,就那麼轉身,邁著優雅的步子,重新走進了月亮門,身影很快便消失不見。
彷彿她剛才的出現,只是為了說這麼一句無關痛癢的話。
隨著她的離開,那股籠罩在整個花園上空的、令人窒”息的威壓,才緩緩散去。
蘇浩在聽到可以停下的暗示后,也終於停下了手。他那張臉已經腫得不成-人形,嘴角滿是鮮血,眼神中充滿了劫後餘生的慶幸與深入骨髓的恐懼。他不敢有絲毫停留,甚至不敢再看沐雲一眼,掙扎著從地上爬起來,帶著他那幾個同樣嚇傻了的跟班,連滾帶爬地逃離了這個是非之地。
很快,偌大的花園,便只剩下了沐雲一個人。
還有一地的狼藉。
他默默地看著蘇青消失的方向,站了很久很久。
然後,他彎下腰,開始沉默地,一點一點地,收拾起地上的碎玉花盆和那些混著泥土的花枝。
當他的指尖,觸碰到那朵已經被蘇浩踩爛成泥的花蕊時,他的動作,微微一頓。
不知為何,他突然想起了剛才蘇青站在自己面前,為自己“出頭”的那一幕。
她明明是在維護她自己的所有物,是在宣示她自己的權威。
她說的每一句話,都把他當成一個沒有尊嚴的“玩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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